前世她算计葭葭,嫁祸谢珺,挑拨离间,终至他们夫妻反目,甚至在她难产时以恶言相讥,让她沉入苦海难以自拔……
想到那些,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仿佛又回到了潮湿闷热密不透风的帐幔中,在无望的阵痛折磨下等待解脱。
“公主,您还好吧?”董飞銮见她突然小脸煞白神情痛楚,急忙关切问道。
怀真可是她的救命稻草,她趾高气昂地离开教坊司后,就没想过再回去。
“欸,你在这里呀,让我好找!”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响起,就见李晄带着亲随,笑嘻嘻地转了过来。
董飞銮忙起身退回宫女行列,和其他人一起行礼。
怀真深吸了口气,抬头望了眼珠玉般耀眼的绯衣少年,“找我作甚?”
李晄示意其他人后退,掀袍往她身边一坐,兴奋道:“你知道吗?老四在翔凤楼下罚跪呢,还有……”他压低声音,以手掩口凑到怀真耳畔道:“皇后被褫夺凤印金册,看来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李晄奇道:“这可是天大的事呀!”
这些都在预料之中,她心头酸涩,语气悲伤道:“这是元嘉姑姑用命换来的。若非如此,何以服众?”
毕竟目击者众,所以元嘉的死讯很快传遍了濯龙园,李晄自然也听说了。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姑姑不愧是女中豪杰。”他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问你个事,”怀真道:“刚才和四皇兄比武的那个人,伤情如何?”
李晄眼睛一亮,阴阳怪气地瞧着她道:“别装了,你又不是不认识。卫尉卿把属官派去教你习武的事,宫里谁人不知?”
怀真以手掩面,闷声道:“好吧,我认识。”
“啧啧,”李晄却没有打趣她,而是幸灾乐祸道:“四皇兄真是枉为天家子,一点儿风度都没有,技不如人就发狂。那一剑幸好左都候闪得快,否则怕是膀子都要给斩下来了。他用的是内廷御制宝剑,别人则用的普通武士剑,本身就占了兵器的便宜……”
怀真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恳求道:“七皇兄,帮我去探看一下吧!”
李晄晃着脑袋道:“叫哥哥。”
怀真扭捏了半天,声音低如蚊蚋般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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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陨落的细节,怀真并未目睹。
翔凤楼中发生的一切,都是以闲言碎语的方式,一点点传入耳中。
“……长公主实在可怜,皇后欺人太甚。这样恶毒的女人,是如何坐上皇后宝座的?”
“自然是家世好,有手腕,且子女众多呀!就这三样,便足以压倒董婕妤。”
“可婕妤娘娘宠冠后宫,这点皇后比不了。”
“别提了,纵使情深似海,可难息白华之怨。1”
“你们扯远了,话说长公主当年真的与人私奔?还未婚先孕?太惊世骇俗了吧?”
“那又如何?难道乖乖地去和亲?但凡有点气性,都会想着反抗的。”
“可反抗的结果呢?害得太妃自缢,失去腹中胎儿,未婚夫一家也跟着遭殃。她自己想报仇,结果以卵击石,枉送了性命……”
“哈,照你这么说,无权无势的人就活该被践踏被欺凌?我倒觉得长公主值了,虽然丢掉了性命,但也把皇后拉下水了。”
“皇后是真疯了还是装疯?听说凤印被夺,执掌六宫之权也交给了张容华。”
“估计是真疯吧,抱善公主的事对她打击挺大,崔世子那个罪魁祸首居然还逃走了,长公主当着所有人的面,历数她的罪行,逼她露出了真面目。如今,整个洛阳城都知道她的为人了。”
“要说最狠的还是长公主,不愧是见过朔漠飞沙的人,她那一刺又狠又准,血溅地那么高,当时看得我腿都软了。”
……
元嘉之死,在京中乃至朝中都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皇帝为息事宁人,一面命太常大肆操办元嘉的葬礼事宜,一面将精神失常的皇后幽禁于长秋宫,并将丞相王综宣至长秋宫外,让他隔着宫门规训皇后。
安分守己多年的张容华终于得以出头,被提为仅次于婕妤的娙娥,暂代皇后管理六宫。
鲁王因无意间破坏了皇帝的选婿大会,被严加斥责,并罚俸一年,勒令出京。同为皇后所出的燕王立刻收敛锋芒,低调做人,生怕被父皇拿到了错处。
压抑多年的齐王,总算仗着母亲的缘故,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第27章 .萌动可是谁会去爱一个私德完美的圣人……
崇贤门里,宫墙后的小巷中,有列供军将们临时休息的房舍,建在青石台上。
日暮时分,李晄坐在石矶上,悠闲地晃着脚,拿了块点心喂蚂蚁。
直棂窗后,隐约能听到怀真轻细的声音。
这丫头难得的温声细语,不会是看上那小子了吧?
他挠了挠头,想要近前看个究竟,又觉得偷窥妹妹过于龌龊,便又下了几级台阶,再回头去听就模糊多了。
怀真做小侍卫打扮,穿着宽大的袍服,背靠着屏风,憋着笑问道:“还没好吗?”
靠窗的床榻前,谢珺正手忙脚乱系着衣带,两耳像煮熟的虾子。
方才他们来的不是时候,谢珺刚换完药。
李晄冲进来把人都打发走了,以至于没人侍候他穿衣,正费力扒拉时,怀真却冒冒失失地撞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