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们忍气吞声,等鲁王登基了,皇后和抱善能让我们有好日子?”
“可你坏了他的好事,他肯定会找机会弄死你。”董飞銮道。
“不差这一桩。”怀真道。
“你去温德殿后,望春台便被包围了,我没找到葭葭。”董飞銮忧心忡忡道:“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了呢?”
“她应该在长信宫,”怀真道:“你别看她小,她比萧漪澜还机灵还聪明。皇祖母虽然故去,但长信宫旧制未变,有太仆、少府官,还有虎贲和羽林军护卫。”
董飞銮眼睛一亮,凑过来道:“这么说来,七皇子也不简单啊,想必连皇后都不敢轻易动他。”
“他是皇子欸,你以为是民间孤儿?要是皇祖母还在世,兴许他还能跟其他哥哥们争一争呢!”
“殿下,”素娥冉冉走来,“该沐浴了。”
怀真点头道:“我这就去。”
她拉住董飞銮轻声道:“你不是身轻如燕吗?能不能想办法去长信宫探探?”
董飞銮立刻噤若寒蝉,“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可不想去触皇后的霉头,她严令各宫不许走动,张娙娥够风光吧,照样被活活打死了,她的儿子可是齐王呀!她就不怕齐王会报复?”
怀真的脚步顿住了,骇然道:“此话当真?我还以为那日辛谧吓唬人的。”
“反正人肯定是死透了,我有一日听见动静,爬到临风阁上,亲眼看见覆着白幔的灵柩抬出去了。”董飞銮感慨道。
怀真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眼中隐约泛着泪花,“看来,鲁王和齐王之间必有一场死战,我去了温德殿后也是前途未卜,如果父皇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估计我……我的死期也就到了。”
她话锋突转,扬眉一笑道:“可是我们一定要挺过去,活着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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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善甘愿为替身,这是怀真如何也想不通的。
温德殿中,怀真成了多余的人,抱善完全替代了她。
怀真只能和司药女官一起分担煎药择药的活,就连御医看到她都会露出同情的眼神。
抱善害怕皇帝会认出怀真,甚至不让她靠近御榻。
怀真试过趁着抱善不在时,偷偷过去呼唤父皇,但他意识完全混乱,根本就认不出她,也听不懂她的话语。
抱善只要看到怀真接近皇帝便会气急败坏,怀真不愿与她在病榻前争吵,只得退出去。
很多时候,她就静静坐在珠帘外,看着抱善不厌其烦地和皇帝说话,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其耐心和细致不输当年的谢珺。
仿佛时光倒流般,曾经在长秋宫寿安殿,宫宴之上坐在角落的怀真,也是这样默默看着他们父女情深亲密无间。
有一天晚上,怀真蹲在外面睡着了,抱善走出来晃醒了她,得意道:“怀真,你相信天命吗?”
怀真睡眼惺忪地望着她,不解地摇了摇头。
“我原本不信,可我现在信了,天命在我这边。等我皇兄继位了,我就是长公主,而你什么也不是。还有左都候谢珺,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她胸有成竹道。
怀真睡意顿消,下意识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抱善笑嘻嘻道:“你害怕了?他是你什么人呀?紧张也没用,他违抗圣旨,早被下狱了,我不过是告诉你一声罢了。反正你也救不了他。”
她继续幸灾乐祸道:“别着急,等我有空了去探监,一定会向他转达你的关心。”
第35章 .龙驭宾天这两年你就乖乖守孝吧,让你……
怀真因抱善之言心乱如麻,整夜不能安睡,后辗转求得一位御医相助,替她传信给德王和郑宜,请他们设法营救谢珺出囹圄。
她如今的处境,于德王而言毫无裨益,所以他是否会出手相助,怀真不知道。
郑宜痛恨抱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先前怀真冒险去找德王,也算帮了他的忙,所以他有理由帮她。
但她又何尝不知,弄权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卑劣无情不讲恩义。
因此,她不敢抱希望,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承安二十二年,二月二十二,过午之后,德阳殿外突然一片喧哗。
怀真自房间中奔了出来,拉住一个小宫女询问。
小宫女花容惨淡,骇然道:“听说德王殿下和齐王殿下带兵强行闯宫,德王的人占领了南宫,正盘踞于玄武门和鲁王殿下对峙。齐王的人抢占了太仓和武库,正往长信宫进发……”
怀真紧紧扯住她道:“你跑什么?如果温德殿都不安全了,这宫里哪还有藏身之地?”
小宫女怔了一下,结结巴巴道:“殿下,求您放开奴婢吧,真要攻进来,恐怕温德殿最危险……”
怀真顿感浑身无力,小宫女趁机跑了。
玄武门位于南宫,与北宫的朱雀门之间有长达七里的复道相通。
北宫主要是皇帝及妃嫔公主等寝居的宫城,德阳殿落成后,重大朝会及庆典等也在此举行,因此地位较南宫更重要,南宫逐渐成为皇室子弟的学宫、台省及重要官署所在地,三公府便位于东门外。
德王既然攻占了南宫,势必也掌握了朝廷中枢机构,看来下一个目标便是温德殿了。
但怀真最意外的是齐王竟能抢占太仓和武库,等于控制住了粮草和兵器,这份远见令人佩服。
她赶到寝殿时,看到珠帘外站了一排官员,正心急火燎地交头接耳,袍服衣冠不似往日严整,想必是从南宫跑过来的。
廷尉左监韩德胜一眼看到了她,悄悄挪过来打招呼。
怀真认出他曾是舅舅的属官,心头微喜,忙将他引至偏殿,询问左都候谢珺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