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看到她们声嘶力竭气喘吁吁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还不等她出声,负责监督的赵家姐妹便小跑着过来见礼。
她二人原是没有名字的,只按排行称呼,为了方便起见,怀真便给她们起了名字,大姐叫雪柏,二姐叫霜松。
“她们毫无基础,这样练习吃得消吗?”怀真略有些担心。
“枪乃百兵之王,练练总有好处的,就算不能精通,也可以增强力量。”雪柏道。
“长公主,您还是回去吧,不用亲自守着了。”霜松见她额上沁出了汗,略有些愧疚。
怀真怕她们是新来的,无法服众,这才连着帮她们镇了两天场子。如今看到众女对她们服服帖帖,也渐渐放下心了。
怀真这一走,场中众女便开始瑟瑟发抖。先前有她在,赵家姐妹都挺放不开,她这一走,两人立刻便拿出了昔年老父训练他们兄弟姊妹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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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荻愿意效劳,并询问具体事宜,怀真将心中打算悉数告知,却故意隐去了最大的意图。
那边李荻开始安排,怀真这边便忙着下帖。
李晄自然是要到场的,陆琨、萧祁这俩不可或缺,还有杨寄容,虽然李荻肯定会邀请,但她这边也得下帖子。
还有郑家两位小姐妹,当日她和李荻去拜访时,二人对李荻照顾有加,令她心生好感,拜托怀真有机会定要带她们进宫来玩。
最终时间定在四月初六,众人约好于巳时在濯龙园相见。
怀真和李晄去相府接了郑家阿蘅和阿芜,一行人从中东门入宫,沿北宫和南宫之间的大道径自往西北的濯龙园去了。
为了热闹起见,怀真将素娥、姮娘、葭葭和董飞銮都带着,接了郑家二女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进宫去了。
怀真的车辇停在濯龙园外时,李荻早就带人在门口迎候了。
自打怀真搬出来后,李荻就成了宫中唯一的公主。
在太皇太后和诸位长辈的悉心教导下,她不再像最初来京时那般羞怯拘谨,渐渐变得落落大方,待人接物也有模有样了。
她今日穿着蜜合色上襦,单丝碧罗笼裙,裙上缕金花鸟栩栩如生,光耀夺目。臂间挽着浅金色绡縠披帛,腰系芙蓉带,足蹬凤台履,颈间八宝璎珞璀璨绚丽,站在人群中极为醒目。
杨寄容昨夜便留宿宫中,因此和李荻一道出门。
她像往常一样,金环束发,窄袖丝罗长袍,革带皂靴素面朝天,虽未精心修饰,但身上那种勃勃生机却是无数粉黛佳人无法企及的。
怀真这边,也有一个人和李荻一样,打扮得花里胡哨,那就是李晄。
他骑着匹毛色纯白的神骏,紫袍金冠,绶带低垂。腰间一侧悬着灿亮光华的金镶宝玎珰七事,另一侧挂着串莹润的羊脂玉。
他如今快十七了,身板却和怀真不相上下,对于少年人来说显得孱弱单薄。许是早产的缘故,他的皮肤总是缺少血色,但五官却很漂亮很精致,举手投足之间越来越有皇室子弟那种沉稳庄重。
只是在怀真面前时,依旧和从前一样。厌翟车尚未停稳,他便率先下马,淡淡瞥了眼李荻等人,便转身奔过去接怀真。
“我早上就说了,让你盛装打扮就是不听,看吧,让人比下去了。”怀真步下脚踏时,他忙搀住他手臂,附在她耳畔悄声道。
怀真在漫长的守丧期间已经习惯了一切从简,除非特殊场合需要着繁琐隆重的礼服,否则都不会花太多时间和精力在妆容和衣着上。
“我有那么差劲?”怀真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抬起头就看到李荻带着杨寄容冉冉上前。
“见过小皇叔、小姑姑!”
“给两位殿下请安!”
她笑盈盈地上前接住,李晄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
几人正说话时,姮娘等人已经带着郑家姐妹过来了。
活泼俏丽的阿蘅梳着灵蛇髻,身着绛纱衫子白绫裙,腕间钏环叮当作响,极为可爱。
稍显文静的阿芜则是头戴花冠,着碧罗袍,腰间系着鎏金双鱼缀,体态袅娜,端庄温婉。
趁着李荻同郑家二女寒暄,怀真忙拉过杨寄容问道:“其他人呢,还没到?”
杨寄容上下打量着她,笑容可掬道:“在钓鱼呢!”
“你瞧着我笑什么?”怀真疑惑道。
“殿下和我一样,都做寻常打扮,我颇感欣慰,故而开怀呀。”杨寄容满面喜悦道。
她隐约猜到怀真的用意,还担心她今日盛装华服打扮地明艳照人,用美貌和气势压她一头,那就显得太没格调了,还好她并未让自己失望。
李荻像是有意要结交郑家姐妹,也不知道是帝后的暗示,还是她自己的小心眼。
怀真看出了她的意图,便领着其他人跟着杨寄容先进去了。
“今日园中设烤鱼宴,五位郎君兴致颇高,一早便坐在水边比赛垂钓了。”杨寄容兴高采烈道。
“五位?”怀真纳闷道:“都谁呀?”
“除了三哥、陆郎、萧郎、霍郎,还有程郎。”杨寄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程郎可是我姑母请来的,他是太尉大人的外甥,新任秘书郎,名叫程循。”杨寄容解释道。
霍郎是霍家阿骧,也就是李荻的未婚夫,将来也算是亲戚,请他倒也无妨。
但京中世家子弟众多,她不可能谁都认识,比如这个程循,便从未听过,不知皇后为何自主主张邀请外客,李荻竟也没同她说一声。
父皇驾崩后,她便再未去过秘书监,并不知道那边的主管官员换人了。
尚未等怀真开口,旁边的李晄却是若有所思,冷哼了一声。
怀真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唇角挂着几分玩味的笑,便扯了扯他袍袖,问道:“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