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我什么都没有了。”他默默垂下头,声音有些低哑和无助,“你还要我吗?”
怀真想起了七夕那日在看台上的玩笑话,叹了口气道:“别多想,三郎永远是最好看的。”
他虽然不信,但精神却略微一振。
怀真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忽然问道:“另一只眼睛可有影响?”
他慌忙摇头道:“没有,右眼完好无损,可正常视物。只是医官担心我现在无法适应那种怪模样,便都给我遮起来了。”
他将她的手捧到唇边不住地吻着,热切而激动道:“泱泱,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你不会因为我变得残缺就嫌弃我。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他内心有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抱着一丝希望,想要相信奇迹最终会发生。
怀真眼眶微微一红,以前的他会担心她不要他了,可现在他却无比盲目地坚信她会对他不离不弃。
是她的爱给了他信心,让他学会了相信自己也爱自己。
“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任谁也分不开。”她有些牵强道。
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什么也不知道。
她不由得心如刀绞,才知道皇帝甚至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就要强制把他们的婚事判义绝。
在皇帝的心中,只忌惮她的反抗,他知道谢珺是不会反抗的,或者说他并不会把谢珺的反抗放在眼里。
这就是皇帝吗?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意志,无视别人的声音,多么傲慢,多么恐怖。
“泱泱,”他似乎并未觉察到她话语中的异样,“我的伤势不要紧,我以后还能去征战,只是……”他抿了抿嘴唇,有些愧疚道:“只是我原本想的是,等成亲以后,我可以有很多时间和机会手把手教你箭术。现在怕是不行了,好遗憾。”
“殿下,拜我为师,保准让您成为大卫第一女神箭手。”耳畔忽然闪过吕朝隐令人厌憎的面孔,她想抓花他的脸,剁了他的手,挖了他的眼睛,可是他武艺高强,她身边竟无人能敌。
她有时候在想,是不是皇帝故意纵着他羞辱她?他就等着看她的笑话,等着她哭哭啼啼去御前告状,看着她沦为宫中笑柄?
“三郎——”她有些痛苦地唤了一声,可是终究不忍心告诉他。
“泱泱?”他扬起脸,似乎等着她继续说。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轻笑着道:“把衣裳解开。”
他面上狂喜,探手一点点解开外袍衣襟,露出了雪色的白纱中单。
怀真摇头道:“不行。”
他便又顺从的将里面的衣衫也解开,袒露出精壮的胸膛和紧致的腰腹。
她轻巧地褪去衣袍,只穿着单薄的内衫,伏在他颈窝里,撒娇道:“把袴子也褪了吧!”
“好!”他依言照做,自行去解革带。
最后摸索着摘下她头上的幞头,抽出发簪,将她用带着自己体温的衣袍拥在怀里,埋首在她脑后秀发中,轻轻嗅着她发间的香味。
这次会面实属不易,她知道以后这样的机会再难有。而他心里自然也明白,否则以她的性格,不会等这么久才来找他。就这样肌肤相接抱在一起,便足以慰藉此前所受的一切苦难。
……
良久之后,她好像感受到了他的另一颗心脏,狂热而激烈在她体内搏动着,像是要与她命脉相连,再不分开。
外面隐约传来笑闹声,离得挺远,应该是楼下众人早就离开,跑去周围冰面上戏耍了。
期间谁也没有说话,都在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这难得的欢愉。
她敞开身心经受着,从未像此刻这般轻松惬意。只要片刻的温存,便足以抵消过往的所有悲伤和痛苦。
原本她极爱他少年人特有的莽撞和粗野,如今却觉得春风化雨般的温柔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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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真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卧榻上,衾枕上有亲切熟悉的味道。
她好奇地转头张望,和她的绣榻比起来,实在是过于狭窄和朴实,没有锦被绣褥,也没有挂丝罗帐缦,更无其他花里胡哨的装饰,墙上比只挂了一张弓、一把剑,以至于好端端的卧榻上竟有几分兵戈气。
前世她从未去过他的住处,偶有几次造访,也都是在前厅和谢家几位姐弟说些场面话,想不到如今竟来到了他的房间,还躺在他的床榻上。
“三郎,”她唤了声坐在榻沿的谢珺,“过来,和我躺一起。”
他已经扣好了腰带,但上身的衣袍依旧有些散乱着,听她这样说,不由得心动,可是想起来卧榻过于狭小,便摇头道:“两个人躺着太挤了,还是一个人舒服一些,我就在这坐着。”
“不嘛,”她伸手拽他的臂膀,“我要和三郎一起躺着。”
他拗不过她,只得弯身除去靴子,挪上来与她并头躺在一起。
怀真帮他盖好被子,又将枕头推到他脑袋下,往他怀里挤了挤,枕在他手臂上,满足地喟叹道:“这样不是正好吗?”
“泱泱,”他低低笑着,唇角泛起浓浓笑意,“以后我的榻上就有你的气息了。”他叹了口气,感慨道:“我的心底,我的身上,我的房里,都有你的印迹,真像做梦一样。”
怀真笑着勾了勾他的脚踝,“下次带你去我的闺房,也让你躺一躺我的卧榻。”
“真的?”他激动地撑起身子道。
怀真痛呼一声道:“你压到我头发了。”
他慌忙起身,待怀真理好秀发,这才小心翼翼地躺下。
“泱泱,”他吻她细滑柔嫩的脸颊,呢喃道:“泱泱,这个世间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人了。我爱你,我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