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再多又如何?
韦绝平复了一下情绪,笑了笑:“之后的事情都不怎么重要,我也不想让你认为,我是一个投机取巧,在你失势的时候消失,又在你逐渐得势的时候赶来表忠心的一个人。我喜欢殿下,与殿下其余的一切无关,我欣赏殿下的心性与品格,曾经立志,成为能够和殿下比肩的人。四年来,殿下没有一刻曾放弃过自己,我亦一直在努力,今天我来找殿下,只是想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
他轻轻颔首:“我等殿下的答案。”
与他想象的不一样,顾听霜迟迟没有回答。
韦绝平静地注视着他,说出来之后,反而是满心的坦荡。这就是世家子的家风,不卑不亢,即使感情上自己先输一步,也绝不会让自己处于下风。
“殿下不是优柔寡断之辈,我的这个问题对于殿下来说,是为难了吗?”韦绝轻声问。
“不是。”
顾听霜沉默了一会儿后,忽而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
没等韦绝回答他,顾听霜调整了一下语言,仔细想了想:“还是,你怎么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是喜欢?人有七情六欲,情.欲无法摒除,怎么知道对一个人是喜欢而非爱欲,怎么知道是喜欢,而非一时的崇拜与造影?我……我不太懂。”
“殿下不懂?”韦绝轻轻地笑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在撞见他茫然的视线的一刹那,又想起了什么,低低地说,“是,殿下不懂。”
他喜欢的人长大了,可是这方面的意识依然停留在四年前,这样的不解风情会让人烦闷、不安,也会多思多虑,日夜不眠。
韦绝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又是自嘲:“我早在今天过来之前,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希望殿下不要介怀,从今以后一切如旧,我不会再说不该说的话。今日,冒犯殿下了。”
“不是,你等等。”
就在韦绝即将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顾听霜推着轮椅上前——他一时也没控制住自己,直接反转剑鞘,一剑冲着韦绝的脖颈拍了下去。随后赶紧上前接住了他,费力地把人扶到了一边的山石上靠着。
小狼在他身边跳来跳去,看他扶起韦绝,非常不满,大声抗议着。
顾听霜把人摆好,瞥了小肥狼一眼:“你今天怎么了?以前不是对他挺好的?”
小狼告诉他,是因为鱼。
“又跟鲛人有什么关系?”顾听霜嫌弃地看着小狼,“一天天的越来越肥,还没礼貌,都是宁时亭惯得。”
小狼跳起来就往外窜,嗷嗷叫着要把“头狼和外面的人私会”的事情告诉鱼,并且要把鱼扯过来参观他们现在一个躺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现场。
顾听霜直接放出灵识,操控小狼扭了回来。由于小狼奔跑的速度很快,冲劲儿也很大,突然的刹车让小狼直接摔了个狗啃泥,又从山坡上倒栽葱滚了下来。
顾听霜控制着小狼跳回自己膝头,用灵识警告了一下小狼,又看了看四下没有别的什么人,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小狼非常不满:它的头狼要是坦坦荡荡,干嘛不想让鱼知道?
他一面用灵识压制着小狼,让他不要乱动,另一边分出一股新的灵识,探入韦绝昏迷不醒的意识中。
“喜欢”两个字像是直接戳破了他近日以来所有的忧虑与迷惘,让什么东西变得清晰了起来。
可是他要怎么知道,什么是喜欢?
他这样的废人会有人喜欢么?别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并没有读取韦绝的记忆,只是感受了一下他压在心底的情绪——面对他时,那种被他称为“喜欢”的情绪。
悸动、紧张、雀跃、强压的冷静……
只一瞬间,顾听霜明了。
原来这就是喜欢。
一样的感觉,他对宁时亭有,甚至更加强烈。
原来他……喜欢宁时亭?
这样的认知让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否认的理由。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宁时亭都能成为一个很好的王妃——外貌没得说,才学上佳,虽然没什么出身,但是是鲛人与凤凰的后代,灵气卓绝。他从出生到如今十六岁起,还没有遇到过像宁时亭这样适合当王妃的人。
或许宁时亭身上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是毒鲛,短命,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为他取来避尘珠,所以这一项也不计算在内。
顾听霜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喜欢上宁时亭了!
想明白的这一刹那,顾听霜收回灵识,抱住小狼,有些手足无措。他往回推着轮椅行动了十几尺,这才猛然想起韦绝还被自己丢在假山石边。
这样的情况下,他不能动用家丁,否则一定会给宁时亭知道。
顾听霜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让小狼去通知百兽园的金脊背。
小狼开始嘲笑他,嗷吼吼地发出一些奇怪的叫声,不仅不赶着去,还开始搔首弄姿地冲他摇尾巴,又挨了顾听霜的一顿揍后,这才奔去了。
灵山群狼自从在百兽园定居后,就忙着划分地界,把百兽园里其他的灵兽欺负得生不如死,小日子十分快活。
金脊背正愁没什么事情做,受小狼的通知之后,当即赶了过来。
他化了人形,帮顾听霜把韦绝挪回正堂中。
顾听霜说:“你就在这里等他醒来吧,醒了之后,你亲自送他回韦府。”
“是,殿下。”金脊背领命。
韦绝感到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那一年七岁时的灵兽观,望见了宴会上像月亮一样耀眼却不刺眼的少年,淡静平和的样子,透着一股少年老成,眼睛很亮,很锐利。
他听见别人议论说:“那是晴王世子,天灵根,百年难得一见呢!”
他坐在他父亲的膝头,仰头问他:“爹爹,他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