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听声音有点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沈文海想探头去看,可那中年女人实在是太谨慎,门只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不说,她自己的庞大身形还被门缝堵了个严严实实,沈文海除了她白衬衣上的黑纽扣,压根儿什么都看不见。
“没事没事,把门开开,听声音应该是沈舅老爷来了。”门后那声音越走越近,最后停在门背后,说话的人示意中年女人把门打开一些。
中年女人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只稍微把门缝又拉开一些,一张老脸从缝隙里探了出来,目光在沈文海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
“哟,还真是舅老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是来找我家老爷么?”那头发花白的老人看清楚沈文海之后,一手撑在门板上,一下又把门打开了一些,瘦条的身板儿挤出来,喜眉笑眼地对沈文海点头。
“你是……”好眼熟啊!应该是在哪儿见过这老头,沈文海在脑子里一阵搜刮,终于想起来了。“你不是我姐夫家的园丁么?怎么?跟着他老人家到这老宅来了?”
沈文海一向自持身份,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他才懒得搭理佣人园丁之流的家伙。可现在在不耐烦也要装出一副亲切的样子来,和这老园丁虚应几句。
没办法,中年女人就是一个撬不开的蚌壳,他又有事着急要找顾老爷子,只能把这老园丁当成突破口了。按照沈文海依稀模糊的记忆,这老头应该是跟着顾老爷子好长一段时间了,多少有点香火情,说不定顾老爷子的行踪他能清楚呢!
果不其然,老头见沈文海居然认得自己,笑得更是满脸菊花开。“舅老爷好记性,居然还记得老头子我呢!怎么,您今天过来是要老爷子么?那可不赶巧了,他老人家去钓鱼去了。”
说法和中年女人一样,看来顾老爷子真是去钓鱼,而不是刻意不见自己。这让沈文海多少放下心来。
“姐夫的生活还是那么丰富多彩啊!”沈文海干笑几声。“可怎么办呢?公司有点急事要找他,我找了半天都找不着人,腿都跑短了半截,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打电话他也不接,可急死我了!”
老头呵呵地笑。“老爷子钓鱼的时候不喜欢接电话,说怕手机铃声把鱼吓跑了,所以都调的静音,不知道您给他打电话也不出奇。”
“可不是嘛!唉……”沈文海唉声叹气,一边用眼角余光去瞄老头的表情。
老头陪笑了一会儿,见沈文海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大概觉得他真是有什么急事要找顾老爷子,犹豫了一下,才凑过来小声说:“要不您去东郊的石坝子河找找,老爷子这段日子喜欢跟一群半大老头子凑堆去那儿钓鱼,还不让人跟着。”
沈文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微笑点头。“那我去碰碰运气,兴许找到姐夫也说不定。”
“哎哎,要是见着老爷子,您也别说是我告诉你的!”老头不放心地追来过来,趴在沈文海车窗边小声提醒。
沈文海对他摆摆手,扯着嘴角算是答应了。
其实心里暗骂了一句:傻老头!老爷子怎么精明的人,就算我不说,难道他就不知道是有人把他的行踪透露出去了?何况旁边还杵着门神似的中年大妈呢!
……
从旧城区一路驱车到园丁老头所说的东郊石坝子河,又花了沈文海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出了市区拐到东郊的这段路很不好走,左边一个大坑右边一个水洼子的,车子一路颠簸。
沈文海一边开车一边心疼自己新买的这辆轿跑。心说爱车的地盘一定已经被刮花了。
你说市区里那么多钓鱼的地方不去,顾老爷子怎么偏偏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这不是折腾人吗?
在破路上开了半个小时,接下来的路连车子都开不下去了,只能下车腿着去河边。好在沈文海已经看到了顾老爷子那辆低调的城市越野就停在旁边,确定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里,要不然他得更憋气。
河边湿气大,石子路拌着不知道被多少人带上来的湿润河泥,看起来脏兮兮的,没走几步,沈文海又开始心疼自己的鳄鱼皮鞋,花了他好多大洋卖来的,都还没穿几天,就特么地被磨花了不少地方,以后还能穿么?
来找顾老爷子一次,付出的代价也忒大了些。
可来都来了,人也知道在这里了,他难道还能回头?自己的目的还没达成呢!
沈文海再憋气再郁闷也得往下走。
石坝子河的这段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野钓的天堂,过了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河滩豁然开朗就在眼前。
只见数百上千米的河岸线上,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半大老头坐在小马扎上眯着眼睛晒太阳,一人管着少则十几多则几十根鱼竿,一扫眼看过去,河边全是鱼竿,颇为壮观的样子。
有这样钓鱼的么?跟拦江下网有什么区别?这些老头继续在此驻守几个月半年时间,怕这段河道里的鱼都要灭绝了吧?
沈文海顶着大太阳沿岸走了十几分钟,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额头上的碎发也被汗水黏在皮肤上,又痒又烦。
这里的老头几乎都是一个打扮,穿着防晒衣,戴着大草帽,他根本认不出谁是谁,只得一个个凑近去看。
他再看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看他,毕竟在这种地方突然冒出一个穿全套西服的人还是挺引人注目的,简直就是怪咖一枚。
终于有个比较八卦的老头忍不住了,叫住沈文海。“那谁,你找谁?”
沈文海一看就不是来钓鱼的,那只能是来找人的咯。
“我来找顾……顾先生!”沈文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
他不知道顾老爷子在这里是用什么身份跟这些老头交往的,沈文海只能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