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温三娘助她逃过一劫,是救命恩人,她需得知恩图报才是。
浓云密布的眉宇间有了松动:小杨柳,打了多少掌了?
回县主,十二。
行吧,婉儿也累了,回息安园思过吧,剩下的八个巴掌等禁足结束再来领吧!
此时的曲婉婉瘫倒在蒲团上,头发半散开,像一只快要断气的落水狗,仿佛经历了漫长的酷刑。
却是不肯服输的眼露凶光,狠狠盯着小杨柳。
一边的曲金遥也领完了罚,翻身一躺再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饱睡了一顿似的,抻抻懒腰:真舒服。
接着捧住肚子嘲笑曲婉婉的脸肿得像一颗巨型石榴。
曲婉婉由柳二娘扶着,踉踉跄跄的往外走,路过曲今影时,放下狠话: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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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重新归于平静,转眼来到了八月。
曲今影后颈的伤已经痊愈,那处皮肤细软,留下了淡淡的疤痕。她每日晨起梳妆,会下意识的摸一摸,暗骂几遍昏君无耻。
采选秀女也正式开始了。
这是一个繁琐而漫长的过程,由内务府全权操办。
先在全国官家贵女中挑选未出阁的少女五千名,经过初选、复选两轮裁汰。
某稍长、某稍短、某稍肥、某稍瘠,皆扶出之。
耳、目、口、鼻、发、肤,腰、肢、肩、背有一不合法相者去之。
更有宫娥之老者引之密室,探其乳、嗅其腋、扣其肌理。
仅留下五十人,进入最后的殿选。
各房正吃着午饭,听闻这一噩耗相继赶到前院接旨。
圣旨内容冗长,大意是勇毅侯三代忠良,赐予特殊优待,两位女儿跳过海选,直接进入决赛圈。
曲傲怀揣踩到屎一般的心情接下圣旨,照规矩打赏传旨的内官。
内官哪里敢接未来国舅爷的钱,连连摆手: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日后千万别忘了奴才。
曲傲咬紧后槽牙,你他娘的的确很难忘。
等到人离开,柳二娘喜极而泣道:想不到我的婉婉也能进宫,真给娘长脸。影儿啊,你是姐姐,日后在宫里头要多多照拂你妹妹。
是可忍孰不可忍,曲金遥破口大骂:呸,你才进宫,你全家都进宫。
曲婉婉立马蹲福:多谢哥哥的祝福。
曲金遥有被气到:老子总有一天要朝这朵白莲花泼粪。
影儿,你莫急,为父这就去向太后娘娘说情,凭她与你的母亲交情曲傲双手背后,来来回回的疾走几步。
曲今影仰望碧蓝的天空,怅然道:只怕要我入宫本就是太后的意思。
闻言,曲傲刹住脚。
他曲家本是腐书网,当年他和父亲都曾任白鹿洞祭酒,门生数以千计,能入朝为官者,皆自奉为白鹿党。
之后他弃文从武,娶了曲今影的母亲,和坐拥十万镇北军的花家结亲。
如果两个女儿入宫,曲家算是投入昏君麾下。
可怜天下父母心,太后为她的皇儿真是操碎了心。
曲今影喃喃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又说想在西城门外布施,救助逃到雁京的豫州灾民。
内务府最近很忙,他们在赶制一份特殊的礼物,类似黑火.药,却没有杀伤力。
皇帝为其取名为烟花。
多么富有诗情画意的名字啊,他们不敢辜负皇帝的浪漫,废寝忘食,忙得跟陀螺似的。
暑气熏人,燠热难当。
易东坡去冰窖取冰块,打算放到养心殿帮卫燕思去去热,路过造办处时,顺带看了一眼,探究烟花到底是何方神物?
当其绽放在天空中的那一刹,他直呼妙哉。
回到养心殿,就对刚刚午睡完毕的卫燕思一通拍龙屁。
此物只因天上有人间,人间哪得几回瞧?万岁,您真乃神人也。
卫燕思很受用,内心升起了理科生的自豪,放下朱笔说:晚上看起来更美。
易东坡猥琐的笑:是给清慧郡主准备的吧?
当然。
卫燕思把春来唤进来,催他赶快去一趟勇毅侯府,请清慧县主出府一叙。怕影响人家的闺名,还特意嘱咐春来记得乔装改扮,别让人认出来是养心殿的太监,免得再惹出流言蜚语。
春来即刻去办,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愁眉苦脸道:回万岁,勇毅侯府的人说清慧县主出远门了。
这种借口一听就在糊弄人。
卫燕思问:有说去哪了吗?
他们不愿意告诉奴才,好在奴才运气不错,门口等了一等,见到清慧县主的贴身丫鬟小杨柳偷偷跟着她到了西城门,您猜我看到了什么?
清慧县主?
正是,勇毅侯府在那处搭了一个粥棚救济灾民,清慧县主负责主持呢。
易东坡喟叹:清慧县主人美心善呀。
人的确是美,日后弑君起来就不见得善了。
卫燕思当机立断:走,出宫。
易东坡捂住受惊的小心脏:万岁,奴才的屁股刚刚痊愈,再也经不住折腾了,您答应过太后要在宫里好好呆着,君无戏言呐,太后怪罪下来,奴才怕是老命不保了。
卫燕思微露讥嘲:你要再多嘴,朕现在就让你老命不保。
易东坡学着乌龟缩了一下头。
和上回一样,她还带上了风禾这位武功高强的御前侍卫。
不想引人注意,他们各换了身朴素的衣裳,又弄了一辆朴素的马车,颠颠簸簸的抵达西城门。
在首辅卢池净的主持下,这处已经建立了收容灾民的福坊和医坊。户部拨调了银钱、粮食和药材。吏部拨调了人手。太医院的御医和医丁也来了一大半。
只是灾民来的太汹涌,救护队伍组建的太匆忙,没有规整的纪律,仍有大量的灾民无处可归。他们破衣烂衫瘦骨嶙峋,歪歪扭扭的倒在城墙根儿下。
卫燕思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叫了停车,不顾易东坡的阻拦跳了下去。
立马有一面黄肌瘦的年轻女人抱着孩子,来向她乞食求。
公子,您行行好吧。
易东坡和风禾连忙护她在中间。
她看着这个女人一会儿:朝廷不是派下粮食了吗,听说勇毅侯府也搭了粥棚。
女人虚弱道:灾民太多了,不够分。
不可能。卫燕思笃定道,你再去前头瞧瞧,朝廷下发了一百担粮食,够雁京灾民吃上一个月的。
女人似是没有力气再开口,勉强大喘了几口,脏兮兮的脸庞上眼睛黑白分明,闪烁着满是希冀的光:您有吃的吗,给一点吧,我只在昨天从粥棚讨到一碗粥,孩子要挨不住了。
卫燕思于心不忍,摘下腰间的钱袋,将银子放进她粗糙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