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城那些道观的师兄师弟们哪一个不是道法高深,用得着他带领?
还有他那周身驱散不去的阴气, 一看就是长期与鬼物打交道, 我都怀疑他那吹嘘的高深的道法是不是走歪门邪道练出来的。
老观主蹙眉,训斥道:青明, 我之前就与你说过,看人不要一概而论,从来就没人敢说有师承一定比没师承的人厉害,唐规是什么性子我不清楚,但你的性子我很了解。
咱道观里的人敬你是师叔、师兄, 在你面前谦卑恭敬一些无可厚非,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放下架子。
唐规是小诚请来帮忙的,不管他道行到底如何,都轮不到我们指手画脚,况且褚乘那事儿,我也略有耳闻,唐规在其中出力不少,的确是个有真本事的孩子,再说他身上的阴气。
你知道他的祖师爷是谁吗?
青明微微挑眉,等老观主后面的话。
褚旸。
褚乘的亲儿子,也是当年他手上炼化出来最厉害的厉鬼,想必你也听说了在学校后门那晚,他以一己之力杀掉上百只厉鬼的事情,就连褚乘手下的那四个百年厉鬼也死于他手,可以说如果不是他,整个道教的人联合起来都不一定是褚乘的对手。
我之前听小诚说过,祖师爷褚旸曾在几次遇险是救了他们,还经常去他们宿舍,你也知道炼小鬼嗜杀戮,从来都是凭自己喜好做事儿,唐规能让褚旸与人和平相处,这难道不是大本事?
年龄不是看人的唯一标准,他现在尚且年轻,但你看刚才他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儿。
就算是你,能有说出夜里一人上山的魄力吗?
青明道长低头不语。
这事儿你再好好想想,回去吧。
是,师父。
青明道长起身退出屋子。
道观外,唐规与徐诚一起下山。
半路上,徐诚忍不住问道:唐小龟真像你说的那样吗?
唐规:什么?
徐诚:齐季山白天和晚上是两个世界。
唐规:不知道。
徐诚:那你刚才说
唐规只是猜测,具体要晚上去看了再说。
徐诚惊愕:你你晚上真要去齐季山哪?
唐规:嗯,想上去看看。
徐诚:不行不行,我外公说了夜里山上危险。
唐规偏头看他:舅舅不要了?
当然要!徐诚面露为难。思索半刻,说道:要不然晚上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跟着太累赘。
徐诚:
有必要这么嫌弃嘛!
可你自己上山,我担心
唐规打断他:褚旸在,没事。
天色黑下来,齐季山上搜山的警察撤退。
现在几人失踪已经超过一周时间,白天在山上搜查,晚上用直升机探测,轮番寻找,可愣是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其实大家都觉着他们很可能已经遇难了,只不过青夕观里的那些道士不死心,非说给这几人卜卦是活卦,要让人继续搜查下去。
唐规让徐诚将他送到山脚下,徐诚依旧不死心道:唐小龟,你就让我跟你上去吧,你自己我不放心。
你跟着,我不放心。
说着,他拿起背包下车,对徐诚叮嘱道:不要上山,知道吗?
徐诚不情愿的点点头:知道了。
你就在山脚下等我,如果自己待在车里害怕,就先会市区,我下山了给你打电话。
徐诚挺了挺脊背,不甘示弱道:我可是道士,怎么会怕鬼!
唐规没理会他的逞强,在车窗上贴了两张驱鬼符,转身上山。
晚上的齐季山确实比较凶险阴深,四周全是浓黑的雾气,强光的手电筒照过去,也只能看清脚下几米的距离,再往外的光亮就被黑暗吞没。
唐规抬头看了看天空,明明刚才在山脚下,还能看到大半个明亮的月亮以及漫天星星,可现在头顶却是雾蒙蒙一片,半点月光都看不到了。
看来这山上的确有问题。
褚旸从玉牌里现身,随手接过他肩膀上的背包,说道:走吧,上去看看。
唐规朝上看了一眼,看向褚旸:要不,你背我上去吧。
褚旸听出他语调里的撒娇意味,嘴角勾了勾:嗯。
唐规将背包背在身后,熟练利索的爬上褚旸后背,再次感受了到厉鬼瞬移的爽感。
周围的漆黑对褚旸没有半点影响,只见他宛如行走在平坦的马路上一般,迅速朝上山移去。
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褚旸背着他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唐规从他后背下来,用手电筒朝四周照了照,这里是半山腰处,张老板祖坟的位置,这里比山下的光线好一些,手电筒照过去,勉强可以看到墓碑。
这里十分寂静,只有唐规走路时,脚下踩断东西的声音。
一向胆大的唐规这会儿竟也生出了几分胆怯,主动去牵褚旸的手,被微凉的大手攥在掌心,心稍稍安定。
褚旸,有感觉到哪里异常吗?
褚旸摇头,指了一个方向,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齐季山上,某处洞穴里发出微弱光亮。
六个人围坐在火堆边,沉默不语。
他们也不知道清楚自己被困在地方多久了,洞穴外的天色漆黑不见五指,这仿佛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黑夜。
青林道长盘腿坐在地上,身上的道袍沾满了泥土和血渍,可此时他已经无暇顾及,他不停的掐算手指,想算出方向,试图带几人下山。
在他对面是一个身材中等,模样微胖的男人,此时他显得异常平静,不是不怕,而是绝望的妥协了。
刚被困进来的时候,他也曾大哭大叫,试图横冲直撞的逃出这里,可这山就像是一个逃不出去的牢笼,不论他们怎么走,就是看不到尽头,此时与其说是等人来救,不如说是等死。
他们已经没有食物了,这段时间一直靠着外面的雪水止渴生存,每个人都饿的饥肠辘辘,尽可能的减少运动,维持身体机能。
随着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道咕噜噜的声音响起,张老板身边的年轻女生终于支撑不住,再次把脑袋埋进膝盖里低声抽泣。
她是六人中唯一的女生,也是张老板的随身秘书,除她之外还有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是张老板的保镖兼职司机。
两个年轻道士分别坐在师父两侧,警惕的盯着那个高大男人。
在这期间,这男人已经朝青林道长发起数次攻击,骂他是神棍,还说如果不是他提出来齐季山上查看,他们也不能被困在这里一直逃不出去。
青林道长无从辩解,但他自小练武,男人与他打斗并不占上风。
终于,他盘算完,睁开眼睛,看了眼低声哭泣的女生,又看了眼对面神情凝滞的张老板,哑着声音问他们:我想再试一次,你们要跟来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