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小沙弥走了过来,双手合掌:“师父,老夫人,我们下山去寻了遍,却不见您所说的伤畜。”
老夫人凝眉:“难道是醒了便跑了?”
主持:“还是要小心,莫让它惊扰了香客。”
那边黎洛栖买了宝碟,便跟一芍往后山走,明镜寺坐落京郊山腰,因着达官贵人的香火加持,来往的信众香客男女不少。
“哇,少夫人,您看这梅林好漂亮!”
黎洛栖抱着宝碟穿过梅林,一旁的一芍在前头替她拨开梅枝,黎洛栖不由笑道:“我生得没你高,你替自己拨便是了。”
正说着,忽然瞥见不远处立了道黑色暗影,黎洛栖凝眉一看,一芍也看见了,整个人怔在原地:“少、少夫人!”
虽然一芍个子壮些,但论胆子到底是年轻,黎洛栖拍了拍她后背,“别怕,身上还有带吃的么?”
一芍拿出手帕,上面躺着两枚酥饼。
“在这里等我。”
“不行,少夫人,要是这狗要咬人,我得替你拦着!”
黎洛栖无奈道:“你越怕它,它就越是欺负你,我去把它引开,可别人跟狗都互相吓到了。”
一芍吓得发抖,紧紧抱着树干,若是世子知道少夫人涉险,绝对会把她这颗脑袋拧下来的呜呜呜……
黎洛栖揣着酥饼朝狼狗走去,刚掀开手帕放到它跟前,忽然听梅林坡下的凉亭里传来几道笑声——
“我说那赵赫延就是徒有其表,十七岁领兵八百突袭敌营取人首级这种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就是,咱们在座的谁见过他打仗,说是无一人伤亡,我看就是他定远侯府军杜撰出来的!”
“他一个侯府世子哥去那军营里溜一圈,底下有的是人送军功,结果倒霉栽了个大跟头呗!”
“啧,锋芒毕露反受其害,是骡子是马一溜就知道了,就是可怜他那冲喜小娘子陪他受苦。”
“对,那日在光禄大夫府里瞧见了,那姿色容貌,我在扬州城也没见过这般顶级的瘦马啊。”
凉亭里传来三三两两的谈笑声,黎洛栖眉心一凝,此处凉亭僻静倒是能让他们大放厥词。
“呵,大周有你们这种纨绔子弟,尸位素餐贪图享乐,当真是国之不幸。”
忽然,一道凉凉的声音落入亭中,众人神色微怔,抬头朝坡上看去,只见一女子腰若流纨素,肌肤赛雪,眉眼灵媚若神仙中人,此间又因为愠怒反多了几分娇俏动人。
几位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本对方才那声骂言很是生气,此刻却都行起了礼。
“我们与小娘子素未谋面,为何一来便将我们通通骂了一顿?”
“莫不是爱慕那定远侯世子?”
几个男人忽然笑出了声,“这晋安城往日多的是痴恋赵世子的女人,可如今他虎落平阳——”
“砰!”
突然,一团雪球正正砸中那男人嘴巴,只听他“啊”地一声吃痛,身旁另有一位公子手握折扇指着她骂道:“哪儿来的刁蛮村妇!”
黎洛栖冷笑,手中雪球朝他折扇砸去,众人瞳孔震惊,忙喊道:“来人!”
小厮们纷纷踩上台阶作势要拦,黎洛栖掂着手里的雪球,“敢说我夫君的坏话,看我不砸死你们!”
她话音一落,又是一个雪球抛了出去,凉亭里方才还姿态高雅的贵族公子哥儿,此刻全都抱头从亭子里出来——
“快拦住她!”
“汪汪汪——”
就在小厮要靠近黎洛栖时,方才在她脚边吃酥饼的狼狗凶狠地獠牙朝这些人扑了过去!
“啊——”
于是一片梅林中人嚎鬼叫,黎洛栖以往惯玩投壶射箭,招招制敌,还从没打过雪仗呢。
而本来守在一旁的一芍也顾不上狗叫吓人,正蹲在地上一个劲地给自家少夫人握雪球,想不到她这天赋有一日也能给少夫人出力。
黎洛栖越扔越起劲,谁让她站得高呢,方才还在那儿风花雪月的男人们此刻正抱头鼠窜,黎洛栖骂了句:“若是没有军人守家卫国,还有你们这些贵族纨绔在此舞文弄墨吟诗作对的地儿?败类!”
她拍了拍手,一芍数了数,眼睛亮道:“少夫人!每个人后背至少砸中三次!”
黎洛栖挑了下眉,弯腰揉了揉狼狗的脑袋:“干得漂亮!”
原本此处是梅林北边,鲜少有行人,此刻又是狗叫又是人嚎的,没一会儿就招来了看客,大家的目光从仓皇失措的男人们转到招招命中的少女身上,一整个惊掉下巴。
“这女子好凶啊!”
“盘了发髻的!谁家娘子这么狠啊!”
“我看是军眷,上回听说她们在马场都打起来了!”
“真不怕得罪人,那几个被她砸中的都是官宦世家的子弟!”
“等等,我好像认得这位小娘子!赵世子的夫人?!”
“噢,那没事了。”
……
一芍爽过之后,忽然发现身后站了一片围观人群,忙护在黎洛栖跟前,抬起下巴眼神震慑,结果刚穿过人群,就见老夫人等在了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