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阳下巴点了点灶房里面,“自己看。”
李青梨站在灶房外面,只听李大丫声带哭腔,有气无力地央求着李大嫂。
“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听你的话,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你不要不理我?”
然而李大嫂不动如山,仿佛跟没听到一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李大丫。
李大丫转头向李三丫求救:“三丫,我给你吃了那么多糖,对你那么好,你快帮我说话呀!”
李三丫想开口,然而碰上李大嫂投来的轻飘飘的目光,她又把话憋回去了,只当是自己和李大嫂一样,什么也没听到。
李大丫又急又气,一种被至亲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心里的恐慌吞噬着她,使得她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然而她还是站在灶房里一动不动,仿佛固执地等待李大嫂和李三丫的回应。
李大嫂用余光偷偷看李大丫,心疼的直抽抽,然而大丫这回竟然敢打小姑子的主意,自己婆婆当真气得恨不得打死大丫,几次都是她跟李老大拦住,后来自己婆婆说了,如果他们敢轻易饶过大丫,他们大房就要净身出户分出去过,连一片瓦都没有,她哪里还敢心软?
李大丫站了好一会儿,泪流满面,然而李大嫂和李三丫却始终视她为空气,她从小到大父母疼爱,什么时候被最疼爱自己的母亲这样对待过,这简直堪比拿刀子捅她的心窝,她再也忍受不住这份委屈,“呜哇”一声捂着脸奔出厨房。
李老大从井边担水回来,不期然被李大丫撞上,桶里的水晃晃悠悠荡出来了些,李老大冷着脸呵斥:“李大丫!”
李大丫面对疼爱自己的父亲,再次燃起希望,抓着他的胳膊道:“爸,你跟妈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
李老大竟然直接拿开她的手,一双眼发沉,冷冰冰地道:“你是不是嫌累不想跟你小叔军训了,所以就来服软了?我告诉你李大丫,以往你惹事我跟你娘惯着你,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胳膊肘往外拐,为了外人连你小姑都利用,你小小年纪就能这么冷血,长大了还是人吗?这回必须让你长教训,让你一辈子都记着这事!”
前几天他老娘拉着李老大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一来他向来最听自己老娘的话,二来李老大后来也就明白了,这回他必须狠下心来整治大丫,不然这个孩子永远不懂事,永远这么任性,以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事端!
李老大不再看李大丫的哭泣的一张脸,不然怕自己会心软,干脆推开李大丫,径直进厨房倒水去了。
李大宝在院子里劈柴,这一幕自然看的清楚,不过他和三丫都被爸妈千叮咛万嘱咐过,他们父母向来好性子,什么时候对他们说过这么重的话,可就是因为少,李大宝和李三丫他们就更不敢违抗了。
面对院中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李大丫,李大宝也是无能为力。
李大丫站在院子里,耳边冷风呼啸,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沉到了寒冬腊月的冰水里,哇凉哇凉的,冒着寒气,使得她连呼吸都如此痛苦难受。
这一刻,她的心中突然涌出无限的悔意,她不想爸妈兄弟姐妹对自己这样的冷漠,好像他们只是陌生人一样。
这样的感觉,真让她害怕。
第76章
李家和赵家这档子事又以风卷残云的态势在生产队里传开了, 因为李家太安静而沉寂许久的生产队吃八卦队再次热闹起来,议论纷纷的,其中一部分人的观点就是, 狗始终改不了吃屎, 李庆山这家子能安静一时, 安静不了一世, 毕竟从他家不论拎谁出来, 都是一个出类拔萃的搅屎棍, 搅家精。
对此李青梨表示很委屈,他们家里人搅风搅雨的本事是大, 但是这回明明是赵学兵那个狗东西看大丫年纪小哄骗她, 主动惹出这么多事,怎么能把事情都怪罪到他们李家人头上?
好在这种情况他们一家子见得多了, 早就练就皮糙肉厚完全不当回事了。
只要咱家人的皮够厚,别人就伤不到我!
李青梨轻松愉悦的心情持续到了这天中午放学后,她被傅白拉进了小树林。
进了小树林, 傅白放开她的手,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掌心的粉笔灰,双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别有意味地道:“主动找我,是终于想起有事没和我交代?”
李青梨漾着一对漂亮的小梨涡,眉眼弯弯,“你是说跟杜闻声有关那事啊?完全是误会一场, 现在事情都弄清楚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咱们做人得往后看, 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傅白挑唇轻笑, “可是关于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而不是从别人嘴中才得知。”
他面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眼底的认真之意不容忽视。
李青梨与傅白漂亮的丹凤眼对视着,终是拿他没辙,只能将赵学兵所做的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上一遍。
傅白听完,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摸了摸她的披散的乌发,道:“下次遇到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说说,可以么?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过客。”
“怎么会呢?”李青梨变戏法似的从口袋掏出四个鸽子蛋,狗腿地献了出去,道:“傅老师上课肯定很辛苦,今天我特地煮了四个鸽子蛋给你补补。还热乎呢,快吃了吧。”
傅白扬了扬自己的手,微笑道:“手脏了。”
李青梨与他无辜的眼神对视片刻,认命地开始剥鸽子蛋,嘴里嘟囔着:“除了我爹娘,我五个哥哥都没这个待遇,且行且珍惜吧傅老师。”
傅老师但笑不语。
鸽子蛋剥好,傅白没有动手的意思,李青梨只好拿着白嫩嫩的鸽子蛋往傅白嘴里送,半路却被傅白握住手腕推向自己嘴里,李青梨一口咬掉半个,傅白又拉回她的手腕,就这李青梨的手吃掉剩下的一半。
他伸出舌尖,舔掉唇瓣上的一点蛋黄,嚼了嚼,满意地点了点头:“味道不错,很甜。”
李青梨脸有点红,慢半拍咕哝道:“鸽子蛋怎么会是甜的?净瞎说。”
两人分吃第四个鸽子蛋的时候,李青梨突然觉得风不刮了,麻雀不叫了,林子里陡然安静下来,她没有缘由地突然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傅白悄悄握住她的指尖她都没有发现。
“傅白!放开你的爪子!”刁婆子近乎咆哮的声音在两人身后传来。
李青梨一个激灵,脑子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跳到傅白两米之外,与傅白拉开了一张大床的距离。
李青梨反应也算迅速,很快整理好表情,堆着笑走过去挽住刁婆子的胳膊,甜甜地问道:“娘,你咋来这儿了?”
刁婆子半浑浊的眼装着刀子似的,一刀刀凌迟着傅白,对李青梨头一回无情地抽回胳膊,冷冷道:“咋地?你娘打扰你们的好事,不想见到我是不是?”
“婶子,我和梨子……”傅白上前欲作解释。
李青梨拿眼睛疯狂瞪傅白,示意他赶快走,一边施展废话文学:“哪能呢?娘你说这些气话干啥,咱们有话慢慢说,要知道很多事就是明明能好好说,偏偏没好好说,铸成了天大的误会,遗恨万年啊!娘,中饭肯定好了,咱们回去吃完饭,再慢慢说。”
傅白数次想说话,都被李青梨的眼神瞪回去,只能望着李青梨扶着刁婆子离去的背影。
母女俩回到家中,刁婆子到底是真心疼闺女,一肚子的话硬憋着不发,牵着李青梨径直回自己屋,见李老头在床上躺着,一脚把人踹了出去,空出房间给两个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