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驻守北部的老将军生了病,边关战事吃紧,但好在还能周旋,只是需要后方支援。
然而之前选人送去的军饷和粮草半道被劫,虽派人去查了下落,却也不能立马找回,边关急用,只能再让人送去一批。
此番一去,不仅军饷和粮草不能有半点损失,还需要一个能人代替太子去监军,指点北部战事、辅助毕小将军。
老将军来信言,他思来想去,朝中能兼任这么多职责的人只有姬恪。
“不行,边关太危险,他不能去。”小太子立刻拒绝:“而且,朝中也需要他。”
左丞相心中一急:“殿下,为何不可?”
在他们心中,这就是彻底释掉姬恪权力的好机会,至少明面上姬恪不能拒绝让他前去监军的要求,等他走了再回,朝堂便不是他走前那个模样了。
小太子心中自然清楚,姬恪就是最佳人选,可他总有预感,这一去姬恪便不会再回来了。
郑丞相看着这几人默默不语,谁去都和他没有关系,反正据他所知,近日来郑皇后和姬恪的交情好了不少,他也在重新亲近小太子,左右郑家都有靠山,他也不搅这趟浑水了。
左丞相看出了小太子的犹豫,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殿下,时间不等人啊。”
郑丞相挡开他,胡子一瞪:“做什么?殿下自有他的考量,莫要太过于咄咄逼人。”
左丞相冷笑一声,挥袖甩开了他。
大厅内的其余几位大官自然跟着站队,劝告声此起彼伏,嗡嗡嗡的说得小太子脑袋疼。
正在这时,一道清如泉水的声线荡开这密密麻麻的杂音传到他耳里。
“殿下,君当以仁为先、以民为本心,唯有恪守本心、不忘初衷,方能修得圆满,亦不必后悔。”
在场的喧闹立刻静了下来,小太子转头看着他,眼眶突然红了。
这是姬恪常常和他说的一句话。
他说为君者,天下美言恶语尽入耳中,难免会陷入极端、失了方向,此时只要怀有仁心,就能在黑暗中找到脚下的路。
他低着头,攥着腿上的袍子,清脆的童音中带了些颤音。
“让姬恪去。”
左丞相反而倒是愣了一下:“为何?”
“古往今来,战争百无一利,受苦的唯有百姓,让姬恪去会结束得快些,伤亡也不会太大。”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沉默下来。
他们都是诚帝那一辈做的大臣,诚帝天分不高,又爱沉浸于温柔乡,他们操心操惯了,斗也斗惯了,一时竟忘了一个明君该是什么模样。
所有人都怔愣着,唯有姬恪扬起笑,转身走到小太子前认真行了一礼。
“臣领旨。”
左丞相看着这二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小太子能教到如今这般好,必然离不开身边人的引导,他身边常待的人除了姬恪还有谁?
……或许是他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姜宁,大人还在议事,要不你去偏殿坐着等他?”
小太监一下看看议事厅,一下看看姜宁,言语间颇有些恭敬。
如今宫里人都知道她和姬恪的关系,都觉得若是二人结对子了,姜宁恐怕才是那个真正意义上统率后宫的人。
如今谁不想来巴结巴结她呢。
要知道御膳房那帮人可后悔了,前几日听说姜宁要进宫时还以为她是来算总账的。
姜宁看向议事厅里,那些人正讨论得火热,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
“没事,我和津津在这里玩着等他就好。”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小太监也不好再强求,更不敢再请她去偏殿和他们聊聊天,只能笑着离开。
姜宁是一个自己能玩得很开心,和鸟也能玩得开心的人,她正和津津玩撒米花的游戏,也就是她把米做的米花抛起来,津津飞着去接。
有些像狗狗接光盘。
“你好像小狗啊。”姜宁小声开口,笑得肩膀都是抖的。
津津当然听不懂她说的小狗是什么意思,但它知道姜宁这么笑不是好事。
津津飞得更高了些,习惯性地想要开口说一句渣渣,但它脑海中骤然想起了姬恪。
他上次这么摸着它的脑袋可不是真的和它开玩笑,它早就知道自己不能叫姜宁渣渣了。
在宫里向来作威作福的鸟顿时有些悲伤。
虽然不能叫渣渣,但叨叨她没问题吧?
津津学声音很快,是少见的聪明的鸟,但它并不知道不能骂的人更不能打这个道理。
看着津津瞪着豆豆眼的模样,姜宁没忍住喷笑出声,摸摸它的“狗”头,完全不知道它在想什么。
一人一鸟正“玩”得不亦乐乎,偶尔没忍住的笑声飘进议事厅里,姬恪便会立刻往外看去。
只见姜宁和津津对视着,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他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然后他就看到津津扑腾上去狠狠叨了姜宁的双丫髻,没敢叨到其他地方,嘎嘎叫了两声后往外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