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也不想,抬手拉住了韩知竹的手腕。
韩知竹立刻停下脚步看他:何事?
没事。就是大师兄,你别走丢了。
韩知竹:为何会走丢?
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总之大师兄,你别和我走散了。
鲜明地感知到程雁书皮肤的温度,手指的触感,韩知竹心里一动,却又心里一紧。
他轻轻但干脆地抬起手,程雁书的手里即刻落了空。
程雁书倏然气场就低落了下来。
那又失落又无奈的表情,让韩知竹又软了心,他问程雁书:你究竟怎么了?
程雁书看着周围,有些不安道:大师兄,你没发现吗?他们都在看你。
嗯。韩知竹不以为意,只看程雁书情绪越发低落的侧脸。
程雁书声音更低了:都没有人看我。
嗯?韩知竹倒是不解程雁书之意了。
站在你身边,我是不是真的特别普通,特别微不足道?
那尽力掩饰的不安从声音不断降低的频率中偷偷漏了出来。
韩知竹一怔,却是笑了:不普通。
真的?可是看薛少掌门的人都比我多很多。
无妨。韩知竹道,他们看薛少掌门,我看你。
我看你三个简单的字,让程雁书又活了过来,他不假思索地去拉韩知竹的手腕,笑道,谢谢大师兄。
只是刚刚触到了韩知竹手腕,他才想起大师兄不喜触碰,又把手不自然地收了回去。
程雁书转身拉住薛明光的手臂:走走走,给我小师弟买礼物去!
等等。韩知竹道。
一个毫无纹绣装饰的素白钱袋递到程雁书手边:拿着。
程雁书迟疑了一瞬,韩知竹又道:但用无妨。
接过韩知竹的钱袋,程雁书兴致更高地拉住了薛明光:走着!
逛到一处玉石摊位,停留了很久程雁书还在逐个挑拣。
薛明光一眼扫过去便知道这些都是不入流的玉髓和边料,但程雁书看得越发认真,他也起了兴趣,凑过去跟着看,看看又问:你看什么?是有机巧吗?
程雁书高深莫测地看一眼薛明光,不答。
他可是第一次花大师兄的钱,不仔细些,买些性价比高的东西,合适吗?
但对玉石实在不懂判断,他感觉每个看上去都挺值钱的。想了想,他拿起一块平安扣,问薛明光:薛少掌门,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怎么样?薛明光扫了一眼,立刻下了判断:它就是个款式毫无新意、造型千篇一律、底料不值一提的平安扣啊?
但他薛少掌门又岂是肤浅之人,于是他接过那平安扣,仔细端详,甚至还用了点灵力去试。
结果薛明光不解:它就是个普通的平安扣呀?
这个卖三钱银子,你觉得值不值?程雁书问。
三钱不行。薛明光举着那平安扣,对玉石摊贩道,一钱,不卖算了。
一钱?玉石摊贩非常套路的皱起眉头,连声道:公子,这可是上好的玉料,雕工也是上好的,没卖到五钱银子,都算我亏本。
五钱?薛明光露出一个你不如去抢的表情,出一钱都是因为我嫌花九枚铜板买,你还得找一枚铜板给我放在钱袋里占地方,五钱买这个?你当我们没见过好东西?
一钱就一钱吧。唉。玉石摊贩立刻见风转舵,抬手就要收程雁书的银子。
韩知竹却忽然插了话:且慢。
他问程雁书:你想佩玉?
不是。程雁书答,三师兄没来,给他买个礼物。
你?给你三师兄?买这个?薛明光活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显出了震惊之态。
程雁书迷惘得很真诚:出来历练,给没出门的师兄师弟带一些礼物回去,不是应当的吗?
应对,着实应当。薛明光继续保持震惊,但是你给你三师兄送玉佩?
这平安扣我觉得挺好看啊。寓意也好,求个平安。
薛明光震惊三连:玉佩是随身之物,你送这个,是希望你三师兄随时想到你,行也思思,坐也思思吗?等等,你刚刚和我提到的心上人,难道是你三师兄?
胡说!程雁书带着说不清的心虚瞥了眼韩知竹,韩知竹表情如常,安静地站在三步开外。
那我买别的三师兄喜欢吃甜的,我给他买点桂花糕?
你怎么知道你三师兄喜欢吃甜的?薛明光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你都不知道我这个亲生的朋友喜欢吃咸的甜的!
我和三师兄天天同桌吃饭,怎么会不知道他口味?程雁书理直气壮反驳。
是吗?薛明光丝毫不放松,你大师兄也天天和你一起吃饭,你说,他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大师兄他当然是喜欢话脱口而出,程雁书才发现,他确实不知道韩知竹的口味偏甜还是偏咸。
他甚至不知道韩知竹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冷泉茶除外。
他原来这么不了解自己的心上人吗?
带着震惊和歉意,程雁书立刻转向韩知竹,非常刻意的讨好地问:大师兄,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去给你买。
韩知竹面无表情的用修长手指隔空点了点程雁书手里的素白钱袋,淡淡说了四个字:钱袋,我的。
程雁书尴尬一瞬,刻意的讨好姿态更明显了:大师兄,你的归朴好像没有穗?我看别人的笛子和箫都有穗子,可好看了,我替你弄个穗子,手工做的,不花钱,纯心意!
韩知竹依旧面无表情:结穗子?你会?
我不会。程雁书答得理直气壮,却又笑得志得意满,鸿川会,我看过他结穗子,我去找他结一个最配归朴的。
韩知竹的面无表情变成了意兴阑珊。他一挥袖子,转了身:我先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