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是最后和百越王一起压轴出现的,百越王是个中年男子,瞧着四十岁左右,眼神精明凌厉,阿岫瞧见他的第一眼恍惚以为回到了男尊世界。
初墨禅给阿岫倒了一杯自带的温水,阿岫有些心不在焉地喝着,她见过的绝大多数男子都可以算是温良恭俭让占齐了的,就算偶有刁蛮的也是因为有着大少爷脾气。很少见到像百越王这样就差把野心写在面上的男子。
而且连她都能看出来的东西,怕不是她的便宜妈也早就看出来了。想到此处,阿岫的猫瞳懒懒地眯了起来,想着这场宴会或者说这次的秋猎还是场鸿门宴啊。
不过阿岫猜着应该和她没什么关系,她都已经是废柴中的废柴了,还能有啥利用价值?
只是阿岫终归还是太年轻太嫩了些,身为帝王的家伙,无论男女,最会做的事情就是废物利用最大化。
当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时,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她发现周围人有一些还在看那个百越王子。
一旁的初墨禅上前替阿岫解释道:“二殿下前些日子因病致聋,未曾及时上报,是奴之过。”
三皇女和四皇女面上都带着意味不明的笑,阿岫也连忙行礼致歉,女帝闻言眉头轻皱,一旁的百越王似乎也有所不满,如此孱弱的女子,时常得病便罢了,如今竟然聋了?
他的心中也有些后悔为了求和生出这样的想法让儿子嫁给这样的女子。
柔弱娇怯,只剩一张脸可以看,一眼瞧着没半分皇女该有的气度。
这一切谜团在阿岫看到圣旨之后都解开了,自己现在又多了一个未婚夫。
她现在总算想明白那只小哈士奇为啥会闯过来了,合着是先来悄咪咪看看相亲对象呗。
在听到这话的同时,阿岫感觉到了一股子来自身边的低气压,回眸一瞧就见到初墨禅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意味不明的神色。
这种被夹击的感觉着实有些不好受,可阿岫也没胆子当场顶撞这周朝老大。
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阿岫也只好小心翼翼地上前先接过圣旨,心中默默把逃跑计划提前。
阿诺接过圣旨时和阿岫只隔了一层帘子,但是就算只隔了一层帘子,阿岫就都快被对方天生自带的热情给淹没了。
“多谢陛下恩典。”阿岫漫不经心地跪下行礼,余光之中,她感觉到了来自上首的凝视。回到位置往那个方向瞧去时,发现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君后。君后的眸光之中带着担忧,阿岫浅浅回以一笑。
她当然知道她那便宜妈肯定没安好心,这种政治联姻可不就是把她当工具人。回到位置后,阿岫无聊地摸着卷圣旨的手柄,一直处于神游发呆的状态。
之后女帝说了一下话,阿岫猜测应当是让她好好养病之类的话,阿岫心中轻嗤,这虚情假意真是无趣做作了些。
后续的流程都是歌舞之类的,阿岫也没什么心思看,悄然退场之时,阿诺拦住了她的去路。
阿岫就见他在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话,出于礼貌她又行了一礼,初墨禅也一直未曾理会这吵闹的王子,阿诺有些紧张,他下意识地拉住阿岫的衣袖,说道:“殿下可是嫌弃阿诺粗鄙?”
后知后觉想起阿岫听不见又连连道歉,阿岫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耐下性子说道:“今日宫宴,想必小殿下也累了,不若改日再叙?”
然后阿岫就立马把这小王子给打发走了,之后更是没迈出别院一步。
她出别院的那日是秋猎的最后一日,别院中的枯草也都染上了寒霜,天气已经冷冽了许多。阿岫穿上了厚实的棉服,裹着毛领,还特意做了个裹耳朵的耳夹,把自己团成了个小熊。出门时见到阿诺在守着,大概猜测是告状告到了便宜妈那里,不然不会特意传圣旨让她出来。
守在门口的少年倒是一副皮实的模样,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劲装,骑着一匹烈马,长辫子未曾盘起,只同意扎成马尾的样子。
火一般的少年御马而来,下一刻阿岫就被这只哈士奇掳上了烈马。
女孩的身上柔软极了,带着淡淡的白梅香,阿诺下意识地揽紧了阿岫,阿岫现在的内心也是跑过一万匹草泥马。
大冷天的就不该把哈士奇放出来溜。
少年人看见阿岫怂怂的模样不由得放声大笑,他已经骑出了行宫之外,周围一片苍茫,阿岫只觉得景色变幻极快,在她失神之际,另一道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她探头一看,就见到初墨禅也骑马而来,他今日未曾换上骑装,只将长发束起,原本是想陪阿岫做马车的,只是这百越王子带来的变故令他此时骑马来追逐他们。
初墨禅神情严肃,速度不断加快,阿岫这时才发现这厮先前明摆着是谦虚,这样的骑术,根本不比云朝岚差。阿诺似乎也发现了初墨禅,对着阿岫说道:“百越人自小便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他又怎能追上本殿?”
阿岫虽然没听见这小王子讲了个啥,但是也大致感觉出来这速度是真的越来越快了,可是不知为何就算加速了也没能甩掉阿善,反而被他拉近了距离。
“快给本宫停下。”阿岫有些害怕再这样下去,两人的马估计都要失控,连忙阻止。
可这哈士奇疯起来是撒开丫子到处跑的性子,更何况后面还有个竞争对手。阿诺的速度越来越快,可是不知何时,初墨禅已经来到了阿诺的左后方。
在阿诺尚未反应过来时,朝阿岫伸手,阿岫本就更加信任身边的初墨禅,一咬牙也拉住了对方的手,她被轻盈一带,就到了一个盛满白梅香气的怀抱之中,而阿岫自己也未曾注意到身上的香气似乎是沾染了对方的。
阿诺自然气恼,马鞭下意识地朝初墨禅的方向一甩,在少年人白皙的面容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这般动手之后,阿诺自然立刻便后悔了,刚想抬头道个歉,就见到那少年阴沉一笑。阿诺忽然意识到这人说不定便是故意的。
此时阿岫发现自己的面颊似乎沾了什么,一碰居然是血迹,抬眸一看,就见到初墨禅的面上多了一道血痕,罪魁祸首就是跟在后面的小王子。
阿岫忽而觉得自己有些无用,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是本宫太无用了。”
她的心中是内疚的,可是她确实拿那个王子没办法,她除了准备跑路,似乎真的半分都无法反抗这皇权压迫。
女孩的声音轻轻的,马也已经渐渐停了下来,少年人垂眸看着阿岫内疚的样子,像只餍足的狗儿似的抱住阿岫轻轻蹭着的发顶,无声地告诉阿岫他不曾怪她的。
他只是想让靠近殿下的男子都被殿下讨厌或者遗忘罢了。
云朝岚是这样,小白是这样,甚至连这百越王子都是这样。
阿岫看着初墨禅面容上的血痕,心中止不住的自责,连忙取出了手帕轻轻帮他擦拭。
一旁的阿诺心中气急,他连忙解释道:“他就是装可怜骗你的!太笨了你!”
他说话向来直接,只可惜阿岫听不见,若是听见可能还能结合一下初墨禅之前的事儿仔细思考一番,现在在阿岫眼中阿诺就是只恼人的二哈。
她将手帕交给了初墨禅,转身礼貌地对阿诺说道:“虽说你我如今名为未婚夫妻,可相识不过几日,还请殿下莫要逾矩,本宫不想污了殿下的名声。”
女子的声音冷淡而克制,神情更是没了之前阿诺见到时的温柔可爱,阿诺心中恼极了,可偏偏确实是他伤了那中原男子。
阿诺狠狠地瞪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初墨禅,微微咬牙,一看就是被气到了。骄傲的少年将鞭子别在腰间,在初墨禅面前微微行礼道歉,嘴上却是仗着阿岫听不见一点都不饶人:“你给本殿下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