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喝,即便现在有了初墨禅的照顾,阿岫还是经常自己照顾自己,她很清楚自己之后的生活不会依靠他。
啊对,阿岫起身的时候想起来自己还要侍疾。虽然初墨禅帮她盯着,但是自己总归也要在一会儿,不然到时候又惹来风言风语就不好了。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想了想帮初墨禅也倒了一杯,然后就往内室走去,靠近内室,药味更重了,重到连阿岫这种常年泡在药罐子里的人都有些受不住,里面也有几个哑奴侍奉着,初墨禅居然坐在了女帝身边,手中端着一碗药,表情依旧淡漠,在靠近女帝时这种淡漠愈发明显。
在阿岫刚想进去的时候,不知为何却顿住了脚步,她将自己的身形隐匿在了帷幔之后。
“或许,奴还是应当唤您一声母亲的。”
少年人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到阿岫的耳边。
阿岫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她听见了女帝的闷哼声。
“儿子如今身为奴仆,想来母亲也是觉得丢脸的,只是这奴印还是母亲吩咐烙下的。”初墨禅的半张面容隐匿在阴影之中,说出来的话不好听,可语气却十分温柔。
“您真是跟初家家主说的一样无情啊。”少年面无表情地将药灌进了女帝的口中,棕色的药液顺着女帝的颈项滴到珍贵的靠枕上,“原本是不想和母亲计较您覆灭初家的事情的,毕竟初家带给儿子的也不是什么好回忆,只是您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殿下啊。”
“孽种……孽……”女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眼里全是憎恨,“全都是……”
一声漫不经心地轻嗤在殿内响起,而声音的源头便是这面如谪仙的少年人。
“母亲就别白费力气了,连风行简都已经被儿子哄得团团转了。”初墨禅冷淡地说道,“那人不过有几分我阿父的影子,母亲便留在身边了?”
女帝被气得喷了一口血,溅在了少年的衣领上,一滴一滴的,阿岫的脑子里面瞬间回忆起了那日在行宫……
脑子里一连串不曾被注意到的细节在此刻全都串联了起来。即便在温暖的室内,阿岫也觉得遍体生寒。
阿岫的手微微颤抖,难道都是眼前人事先全都算计好的?她原以为只是一个会宫斗的男孩子……没想到会是个弑母的狠人。
“殿下何时来的?”原本温柔能平复人心的声音现在在阿岫的耳朵里成了催命符。
面前的少年颈边白皙的衣料沾着血迹,垂下的发梢也沾着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似乎十分包容病人一时吐血惹来的祸患。
这哪里是佛前檀奴,明明就是恶鬼修罗。
第28章 . 第二十八个凤君伪装显露
何时来的?
怕是初墨禅比阿岫这个当事人还要清楚。阿岫的足腕系了一串金铃,走时寻常人不仔细听是听不见声响的,初墨禅天生五感灵敏,他早就听见铃声了。
只是女孩如今耳聋,想来也只是瞧见了女帝体虚吐血溅到了他身上的样子罢了。
阿岫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过初墨禅的声音了,他的声音很好听,天生温温柔柔的,用她的话来评价就是天生适合当贤夫的。
只是这幅神仙皮囊说出来的话真的不能算是美好。
尤其是在得知他和女帝之间的关系时,阿岫的脑瓜子里的情景已经可以用炸烟花来形容了。她尽量状作镇定,有些茫然地望向初墨禅。
连初墨禅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自己恍惚间松了口气。
阿岫递了一碗茶水,像平常那般说道:“见你许久不曾出来,本宫的嗓子都干了,更别说你的了。”
少年伸手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衣袂上的血点子此刻在少年身上倒像是绣上去的绣花了。
喝完水后,他递了一张纸条给阿岫,上书道:“方才陛下咳血,身上便溅了一些血渍,殿下离奴远些,省得脏了殿下。”
阿岫看完连忙乖巧点头,然后尽量镇定地溜到外间先躲着。她现在就像只缩到壳子里面的小乌龟,现在就算是初墨禅真在里面杀人她也绝对不进去凑热闹。
更何况他似乎真的想要杀人。
她决定收回这个弟弟只会宫斗不会杀人放火这种话。
贼老天就是在考验她的演技,偏偏让她在这种时候可以听见了,她现在就想求这贼老天继续让她聋下去吧,她真的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半点好奇之心呜呜呜。
此刻在阿岫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方案了,她有想过去找云朝岚或者君后商量,但是又想到初墨禅和女帝这种复杂关系……
她总觉得初墨禅说不准自己都能上位再去当个皇帝了。
阿岫紧张地靠在矮几上握着茶盏,失神地望着窗户,表情看上去有些茫然。
思来想去,阿岫觉得还是自己早点溜之大吉这个选项最靠谱。
在她发呆的时候,初墨禅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阿岫见到他时已经修整好了,穿的是奴仆们常穿的青衫,阿岫有些想不通这对母子究竟在搞啥花样,儿子何至于弑母?母亲似乎也不怎么关爱这个儿子。还有,这件事情和她这个废柴有啥关系?
阿岫并不怎么灵光的脑瓜子被这些事情搅成了一团浆糊。以至于初墨禅将她抱上轿子时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殿下今日似乎受了惊吓?”
纸条再次递了上来。
阿岫本就心虚,看了纸条生怕他对她生了试探之心,要是对方心一狠把她这个知情人也给宰了该怎么办?
于是阿岫便瑟缩了一下,小声地说道:“本宫有些害怕陛下。”说着阿岫还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一副真的怕的不行的怂包模样。
这怂包模样,一半是装的,一半却是真的。
废话,你对面坐着一个随时会杀女帝篡位的狠人你能不怕?
阿岫现在恨不得时光倒流把最开始那个心软的自个儿来两个脑瓜崩儿,让你心软!惹来这样的劫数!
只是现在心软却是没什么用了,阿岫也只能抓紧时间想办法逃跑。
软轿在阿岫走神的时候停下了许久,久到阿岫没忍住扛着压力对着对面的“温和”少年问了问:“外头是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