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要那些人的资料做什么?您这是打算用上次对付那些造谣者的方法,让人调查他们的丑事?”
陈凤琪没有否认,为他解释道。
“是要调查一下,但是这次有些不一样,上次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尽快打击报复对手,这次的目的,更多的是为了加深我们对他们的了解,朝堂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我们要尽量做到知已知彼,方能有机会百战不殆。”
将那些人的信息掌握得越多、越详实,他们就能更方便的找到突破口,通过各种手段分化与瓦解他们私下里的盟友关系,再通过拉拢或施恩的手段争取可争取的人,逐渐将朝堂上的关系彻底梳理清理,再通过这些人,整顿那些地方上的官员。
若能在私下抓住那些人的把柄,对于那些实在无法为他们所用,或是人品道德差到让人无法容忍的人,也可以利用那些信息将他们踢出朝堂。
所以接下来,陈凤琪又给安常煦讲了一番搜集信息的必要性,如何合理利用掌握信息的先机优势,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操作方式。
提到这些,又不可避免的会提到作为信息获得者,要善于分析信息内容,及时从中提取关键内容的重要性。
在当前的社会制度下,朝堂中的每一位大臣,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其实都是在充当信息传递者的身份,他们若是有意欺瞒,就会蓄意传递虚假,或是带有某些诱导性、指向性的错误信息。
若是安常煦能够在那些重要事件上掌握先机,就能尽量避免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上。
哪怕陈凤琪没有说得太详细,也能让安常煦结合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切身体会到他祖母说得这些内容的重要性,过去他只是有些模糊印象,与这些内容联系结合到一起后,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奶说的话,总能让人感到受益匪浅,现在想想,这有些内容,您早前其实也曾在日常生活中教过我们,只是那时的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再听到,才真正体会到字字珠玑的感觉。”
这就是典型的书到用时方恨少,他祖母从小就教他们的那些,让他们在后来做人做事时,或许会在无意间用上,但是没有真正上心,只有到了真正需要用到时,才会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陈凤琪明白他的意思,毕竟她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现有的条件限制太大,你就算知道了,能做的也有限,既然你已接手先帝留给你的帝卫军与暗卫营,那些人在这些方面,本来就有经验,便先将这些人利用起来吧,再拜托玄隐先生在南江书院中,选出一些有相应天赋的学生出来。”
这件事操作起来,不是一两日就能布局完成的,但是只要真正做起来了,坐在皇位上的又是一位真心想做实事的君主,绝对能发挥出巨大作用。
官官相/护早是宦场常态,地方官员为谋私利,或是怕担责,欺上瞒下的事情从来都是屡禁不止,能被曝出来的大多都是因为情况严重恶劣到兜不住。
山高皇帝远,是这个时代最真实的写照,地方官员与豪门势力在某地方只手遮天的现象十分常见,朝廷却不能及时发现,因此而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的百姓,就会多不胜数。
想要在这个时代建立起效率比较高的信息网,陈凤琪最怀念的电子信息网络是想都不用想,那玩意是时代与科学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后的产物,就算她开了点外挂,也没本事将那些给整出来,因为隔行如隔山,她连最基础的原理都只知道些常识。
先努力发展道路交通网络,搞好道路方面的基建,当然能对信息的传递效率起到极大提升作用,同时也是惠民利国的重要举措。
当陈凤琪从信息讲到修路的重要性,以及修路要采用付费方式,而不是让百姓出义工的必要时,安常煦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生怕会有遗漏,赶紧拿笔给记下。
正打算描述一下自己骤然升起的雄心壮志,陈凤琪突然想起自己来御书房的目的,当机立断的止住话题。
“唉,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们先干正事,将你觉得难办的奏折拿出来,我来给你参考一下。”
正听得兴致盎然的安常煦仍有些意犹未尽,他很喜欢听他祖母兴致勃勃的讲那些,跟他祖母以前为他们讲的那些故事一样,都很有画面感与真实感。
让他觉得,只要他多努力,那一切似乎都能真正实现,他祖母提供的那些思路肯定都切实可行。
“等到奶有空的时候,再给我多讲讲吧,我一定会按照奶说的做。”
听了他祖母说的这些,因骤然登基为帝,对未来生出的茫然与无措,仿佛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尽早开始着手实现他祖母说的这些规划,就是他当前的最大目标,终其他的一生,能顺利完成这些规划的功劳,就足够对得起他的皇位。
与此同时,被留下开小会的几位大人在吃饱喝足,满足了最重要的生理需求后,已经回到所在各部厅堂,立刻有十分关注他们的同僚过来询问。
想到被留下后,与陈太尊及陛下逐一针对他们所奏之事,进行‘深入探讨’的内容,以及早上三时点多起床,四点多上朝,八/九点钟散朝,被留到近一点钟,饿到前胸贴后背,最后到了无论陈太尊与陛下说什么,他们都只会应声附和的惨痛经历,谁都冷着脸不想说话。
可是那些人越是不愿对外透露口风,越是引得其他们好奇到抓心挠肺的,内阁这边,另一位丁次辅发现他们的首辅,也就是邵丞相竟然无动于衷,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不禁有些好奇。
借商谈公事为借口,丁次辅决定来邵丞相这边探下口风。
“丞相大人似乎知道罗大人他们被太尊留下的用意?”
邵丞相以一幅理所当然的态度回道。
“当然。”
在对方难掩迫切的目光中,邵云博慢条斯理的接着回道。
“以太尊与陛下待下特别宽仁的作风,肯定是将他们留下赐膳了,要不然,罗大人他们怎会现在才回来?”
听到这话,丁次辅些懵,罗大人被留到现在,是在宫里吃过饭才回来的事,不用对方说,早闻到罗大人身上还没散去的烟火气的人,都知道。
所以丁次辅在愣了一下后,不依不饶的接着道。
“丞相大人,下官的意思是说,罗大人在被赐膳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罗大人的心情如此……低落。”
肯定是被饿狠了呗!
邵云博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则是不动声色的回道。
“我们都是一起回来的,以老夫的经验,除了能猜到罗大人被留下商讨政务,肯定能有机会得到赐宴外,实在想不出还有其它事,不过你确定罗大人回来后,是心情低落,而不是在感念陛下与太尊的隆恩?”
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真不愧是能够靠着宠幸一步登天的奸佞之臣,竟然招呼都不打的就给他挖坑。
心中怒骂着,丁次辅可不敢在面上透出半分不满,别说这话是在问他,就算是问当事者罗大人,他一定会说自己是在感念上恩,绝对不存在‘心情低落’一说,所以他只能强笑着回道。
“对,对,是下官措辞不当,罗大人感念圣恩还不及,何来心情低落之说。”
虽然在丁次辅看来,罗大人的心情用‘低落’二字形容,都远不够贴切,那完全是垂头丧气、萎靡不振,甚至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就没了原本的意气风发,生出几分暮气。
邵云博并不全是在糊弄丁次辅,除了确定对方会被留到现在,肯定能有机会混顿饭外,的确不清楚对方具体经历了什么。
但他凭借自己对东家太太的了解,十分确定被留下的那段经历,肯定会给罗大人留下极深的心理阴影。
因为他很清楚陈凤琪要是想要说服人时,口才有多厉害,她的记性差不多到了能够过目不忘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