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过两天就要开始会试,纵然是张青亭这种在乡试中成绩很好,被许多人看好的才子,也不免有些紧张,既要为会试期间所需之物做准备,还想尽量多看两页书,说不定能用得上,实在无心外出。
鲁肃忠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
“张兄不必如此,你劝我也是出于好意,这次能打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实属谁都没有料到的意外之喜,我这心里总算踏实了,接下来可以安心看上两页书了。”
戴学林神情肃然的躬身拜谢道。
“多谢鲁兄,不仅那位王公子令人可敬,鲁兄在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后,愿意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的举动,也实在令人钦佩。”
有人跟着附和道。
“是啊,王公子与鲁贤弟都是品性纯良的君子,为人做事才能如此坦荡大方,让我等都跟着受益。”
因为年轻,再加上又是第一次参加大考,鲁肃忠显得有些浮躁,此前的人缘其实不算太好,也就张青亭能对他格外宽容照顾一些。
现在听到这些平日里只有些点头之交的人,都这么夸赞他,反倒让鲁肃忠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关键还是王公子大度,在下不过是略尽应有之义而已,当不得各位如此盛赞。”
宫里的安常煦听说这事,也有些意外。
“这位王家三公子,倒是难得,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对自身的实力很有自信,还是因为知道凭他这次的功劳,一定能够入仕,才能这么大方。”
邵丞相提点罗次辅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京中那些官宦人家中,有要参加此次大考的子弟,现在基本都已得到消息,只是不曾对外透露过而已。
安常煦知道这件事后,还在盘算着这两天要不要派人出去放风声,结果却被王修业先一步给捅了出去,关键是人家可能并不是长辈那里得知消息,而是他自己凭实力得出这个结论。
陈凤琪对这个长相气质同样很出众,却远不如柱国公府的那位长孙在京中名声响的少年,印象也很不错。
“嗯,这个孩子是个好的,小小年龄就父母双亡,家里又是那么个情况,他却能长成这幅光风霁月的模样,实属难得。”
所以她才能放心的任由对方留在李常欣身边,这个少年虽然年岁也不大,却是个性格沉稳有城府的,正好可以和李常欣的性格形成互补,帮到李常欣。
不过对方若是有心想要走文臣之途,她也不会为了李常欣,就想耽误人家的前程,只是根据对方的表现看,陈凤琪认为对方真正想做的应该是武将,科举不过是他用来迷惑家人的表象。
因为事关李常欣,那王家的情况,早被安常煦安派人重点调查过,知道王修业在宣武侯府的处境,若是易地而处,他不觉得自己能像对方那般隐忍。
宣武侯府袭爵的长房,被已过世的老太太给宠得没能力不说,还心胸狭隘,五房的野心与其能力不相匹配,靠着他爹与他二哥的荫庇,才能执掌定北军,同样防着二房的侄子。
二房对宣武侯府的贡献与功劳最大,结果就因死得早,一双子女明明是在自己家,却过得宛如寄人篱下,受人钳制与打压,连宣武侯老夫人都不方便对二房多照顾一些,因为那样会引来其他人的不满与忌惮。
“常欣总说他很有心眼,好在没有什么坏心,能在那种环境中,养出这种坚韧而又大方的心性,确实不容易,他这次若能考个进士出身,我就将他安排到兵部,成全他的理想。”
说到这些,安常煦又忍不住吐槽道。
“他那个五叔,若不是由先帝钦定的大将军,我真想赶紧将他撤下来,北方蛮族前年也是损失惨重,所以这一年多只能实施一些扰边之策。”
“可是定北军现已钱粮充足,完全可以主动出击,狠狠的给对方来个教训,结果,他就这么一直被动的防守,仿佛被吓破了胆子,一点都不敢越边。”
陈凤琪当然知道那有些人想要种韭菜,养一茬割一茬,可以多捞军功与犒赏的盘算。
“王家的老二,也就是那王修业的父亲早早战死沙场,真是可惜了,等到常欣他们成长起来后,就将人换了,让这种私心重的人占着如此关键的位置,绝非长久之策,让一个家族长久把持一军的旧制,也不可取。”
这话正合安常煦的心思,他赶紧回道。
“奶,我也有这个想法,就是考虑到那些人中,大多都是忠心为国的忠臣良将,要顾虑到他们的感情,不知该如何安排才好,不知您对此有何高见?”
“定期换防,能者上、庸者下,就算顾虑到他们是世代尽忠为国的人家,嫡系挑不出有能力的人,就从旁支中选,也不能让一些能力不足,还私心特别重的人,占据这么重要的实权位置,他们在关键时候担不起重任不说,还会造成无谓的伤亡损失。”
安常煦深有同感的点头。
“奶说得对,就是您说的这么回事,可惜,这些事都需要一步一步的来,尤其是人才,我们最缺的就是可用的人才,这么诺大的一个国家,怎么能只有通过科举选拔人才的途径呢?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军中虽被那些王公贵族把持着,但是只要朝廷拿出应有的态度,管得紧一些,尽量避免冒领功劳的现象出现,底层将士还能有机会出头。
可是朝中其它位置的晋升机制,就太过僵化了,进士出身几乎成了唯一晋升之径,考个进士,不管有没有真才实学,起点就比旁人超出一大截。
低层官吏纵然能力出众,经验更为丰富,在不是立下什么大功的情况下,一辈子都难得到晋升。
谁也不会想到,去年刚考取过状元的安常煦,此刻正在吐槽科举取仕制,在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员,以及还没有入仕的读书人心中,他这个唯一参加过科举,还成功考取状元的皇帝,绝对是与他们一个阵营,他们之间存在着天然亲近的关系。
说起这些,陈凤琪也忍不住头痛。
“你刚才不是还说,要一步一步来,耐心点吧,只要我们先立下目标,再逐步完善,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我就是有些担心,也许我这一辈子都实现不了这些目标。”
这种突如其来的沮丧与茫然,是人之常情。
陈凤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
“只要我们能将某些种子以适当的方式种下,它在将来总会开花结果,我们实现不了目标,留给以后的人完成,也是一样,我们只要在当下尽心过,能尽力处理好眼前的事,就是今生最大的成功。”
例如眼下将要举行的会试,连考九天,吃喝拉撒睡,都在那么一小间号房里进行,对人进行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打击,实在很不人道了一点。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眼下也只能遵循旧制,先这么做,等到有能力后,才能逐步对这些进行改善与调整。
看到陈凤琪说完之后,就站起身,一幅打算开的样子,安常煦赶紧跟着站起身,有些幽怨的说道。
“奶这是又要去后宫了吗?您这两天怎么变得突然喜欢去后宫了?
安常煦对此是实在感到有些酸,也有些费解,毕竟他很清楚,他祖母是位非常耐得住寂寞的人,向来不喜欢应付那些不熟悉的人,尤其是那些与她没有共同话题的人。
看他那难掩郁闷的神情,就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陈凤琪淡淡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