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诧异的望了人一眼,心道自己如何能见过?回头仔细将锦囊系好,放回了原处,注意力又转了开来。
眼光不觉扫过那几排书架,玩笑道:你这儿可真算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多书的地方了,外面这几大排,估计还够不上密室里的十分之一吧?干嘛?生怕你学富五车的名头盖过了花国状元?
萧祈微微垂着眼,目光仍然落在桌面那枚锦囊上,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回应道:有的不该我看的书,自然只能存于暗室。
这话一说楚归立刻明白了,于是对外面这些可以看的,有了一些好奇,莫非,都是些为了彰显其花名的艳书春宫图之类?他嘴里问着:那外面这些都是些什么书?身体已不觉离了座,自发的往书架处靠拢。
各式的话本、地理志与游记之类,你若是喜欢,随意取阅就是。
书架顶端有一部厚厚的羊皮册子,装帧的很是精美,与其他竹简帛书的大不相同,楚归伸出手去,居然没够着,不觉就踮起了脚。
尴尬了,还是差那么一丢丢,难不成书架取个书还要使出轻功不成?他178的标准身材可受不得这委屈。
脚踮的更高了些,快要能跳足尖舞的程度。
那部羊皮卷终于被取了下来,却是身后某人凑近了,随手一拿就拿下来的。
他迅速转身一看,萧祈离他不够一掌的距离,正巧高出他大半个脑袋,此时微低着头,一双桃花眼默默的盯着他。
气氛有些不对劲,这人的眼神太深太重,含着太多他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甚至让他突然起了些战栗。
两人的姿势也过于暧昧,跟前世那些狗血剧里霸总壁咚没什么两样。
而且,还在极缓的继续贴近中
他不由自主伸手抵住了那方胸膛。
小归,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卧槽,楚归心中暗骂一声,明白对方又将他错认了。
之前喝醉了认错还情有可原,今日这大白天的居然也认错就有些奇葩了,长到这么大,他还没见过哪个和他长相相似的人,居然连名字也有些挂像。
他定了定神,语重心长的劝慰道:王爷,你真的认错人了,现下咱们也算半个师兄弟的关系,我要真记得你不会故意不认的,我确定肯定没见过你啊。
看来故意亮出了狼牙还是没能扒了这层狐狸皮,萧祈叹口气,将落寞直直挂在了脸上,低声说道:是么?那可能确实认错了吧。他是我见过最坚定磊落之人,既然与我早有鸳盟,就算如今想要变卦,也不至于连承认都不敢承认。
楚归感应到这句话的真情实意,手掌在人胸口轻拍几下以示安慰,然后利落的将人推开些,顺势夺了他手中的皮书,坐回座位上翻阅去了。
其后的一整天,两人居然没怎么说话,各自看着自己感兴趣的书。
午膳晚膳的,自有赵成伺候着。
要说这管家确实算得处变不惊,这书房突然多出个人来,他丝毫没有大惊小怪的,只迅速吩咐多备了一双碗筷来,然后立刻的视若平常了。
到了晚上,无名已换好了行头准备去往寝殿,萧祈这个真身则需躲回密室里,两双一模一样的桃花眼同时向楚归看来的时候,让他很有了些奇幻的感觉,左一眼右一眼的不亦乐乎。
见他如此没有觉悟,萧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平日无聊了随时来我书房就成,寝殿那边,你可放无名一马吧,别再闹腾他了。
这话楚归就不爱听了,他又不是什么偷窥狂,以前总往寝殿跑,那也是因为不了解真相,想要追着人要个答案,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他自然不会再去寝殿半步。
再说了,以前能骗过他,那是因为那会两人并不熟悉,他也压根没想到这位王爷的操作如此之骚,自己府上呢,还能叫个替身帮自己行了周公之礼,结结实实的自扣绿帽子。
刚才他仔细打量那么一会儿,就他易容术大成的经验,立刻就分辨出两人的不同来,无名至少要比萧祈低了三四公分左右,所以他的靴子也就比萧祈的厚上那么一些,咋一眼高度没什么不同,可往脚下一看,谁真谁假便就一目了然。
自己心里不爽了,那必然就要搅事,楚归刻意挑拨道:你也放他一马吧,你那阖府的美人,加起来多少?一百一十三还是一十四?三月一轮每日也不能消停的,你这是恶意剥削劳动力,快把他抽成人干了吧?有一句说一句,萧师兄,你这可有点不太人道啊!
挑拨完,还刻意的啧啧两声,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无名定定的望了自家主子一眼,什么也不敢说,却又一切尽在不言中,行个礼,去了寝殿。
剩下个萧祈又快要被气笑了。
他发现小狐狸肆无忌惮的厉害,也不知是否山野出身的原因,对他这个王爷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说话做事的风格与日常所见之人也相去甚远,实在让人不停的想要探究。
一夜无事,楚归第二日又跑到书房盯人,才被管家告知,今日月初,王爷前往朝日殿参加早朝去了。
定鼎城朝日大殿内,皇帝萧祉龙袍冠冕加身,高高踞于金阙之上,下方文武百官,巍冠博带,恭谨的矗立着。有要务者先后出列奏事,其余人等就各自垂着眼,竖着耳朵,宛若一尊尊壁上的泥塑神仙。
安王萧祈因着一等亲王的位份,于御阶下靠椅上坐着,他那昏昏欲睡的表情众人也都是惯见的,没人觉得今日多出这么个王爷来,有何出奇的地方。
一个来时辰的奏对,没什么稀奇之处,都是些常规事务老生常谈而已,可到了御史大夫司徒方生上前禀报太仆寺卿增补一事时,倒引起了一场小小的纷争。
首先自然是新上位的太仆少卿,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无非自觉顶头上司没了,自己这个辅佐的副官当然应该补位而上,这位叫江立文的少卿大人,是江家三房的远亲,他这正位的意思一表露出来,朝堂上半数的人即刻歇了心思,不再答话了。
司徒方生却一点没妥协,义正言辞的表明少卿之职尚未任满三月,无功不得赏迁,竟是依足了条例对这位的自荐投了否决票。
他这一表态,其余人的心思又有些浮动,立刻就有人出列举荐太仆寺车府令的,说其殚精竭虑,事必躬亲,毫无差池的卖命十多年,而且是皇子府中出来的老人,有从龙之功,如今得以升迁太仆寺卿,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正可展现吾皇陛下的君臣之义。
这位开了头,大殿上七嘴八舌的意见就多了起来,一股脑儿的推出了六七位人选,还各有各的说法,听上去都还很有道理,于是各自针锋相对的一顿吵吵。
王座上的安王明显被闹得不耐烦了,皱紧了眉头,很是暴躁的吼了一声:好了,吵死个人,一个给皇兄掌马的车夫,多大点官啊,值得你们脸皮都不要的争成这样?照我说,车啊马的,就该是军队的事儿,太尉大人拿个主意就好了,省得你们一个个的闹得没皮没脸的。
大殿顿时一静,太尉与丞相同时向他看去,只是两人的眼神截然不同。
白面有须的江淮仁,面上毫无表情,眼神似乎也没有任何异样,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得出来,分明比平日里要冷了几分。
身形比自家兄长大了一圈有余的江淮武,面上如出一辙的毫无表情,眼神却明显亮了些,还带了一两分掩不住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