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咎叹了口气,看着方继安,“我很抱歉,若是我能来早一点,也许这出事,还能阻止。”
方继安抿了抿唇。
“我此次来,是特意来寻你身后那个小姑娘的。”他的目光越过方继安,看着离音,“近日来我心血来潮,直觉应往这边走上一趟。见到你时便觉得,我收徒的时机已经成熟。小姑娘,你我有师徒之缘,你可愿拜我为师?”
离音眼底的警惕之色更浓。
离老头从小就教过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随便跑来个人说要收她为徒,还是玄学般的缘分?
修真界也有传销的吗?
你尽管吹,信了算我输。
“小姑娘,我可没必要骗你。罢了,人找到便好,此事也不在一时。”
说着,他转过身,单手掐了个法诀,对着那火焰,闭上了眼。
一串十分悦耳的韵律从他嘴里传了出来,离音一开始还能勉强辨别他说的音节,渐渐地便越来越迷糊,眼皮也越来越重。
方继安死死盯着燃烧的火堆。
一阵虚白的烟雾从火焰中升腾而起,四周的温度忽然降了许多,虽是冷,但人的心里却是光明的,一派祥和。
方继安从那团升腾着的白雾中,看见了一张张往日熟悉的脸。这次,他们都没跟他打招呼,而是懵懵懂懂地往君无咎那边凑。
方继安的呼吸开始加重,眼眶又一次不受控地泛红。
君无咎嘴里那特殊的韵律并没有停下,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在方继安面前打了个响指。
方继安浑身一颤,眼底的红色慢慢退去,脸上显出几分茫然来。几秒钟后,他像是回想起来了,忽然就泪流满面。
方继安直直跪倒在地,他看着逐渐虚化的那一个个熟悉的人影,眼睛眨也不眨。
过了好一会儿,君无咎才停了下来。他看见闭着眼睛,嘴角露出微笑的离音时,微微扬了扬眉,低头笑了下。而后他伸出一根食指,对着离音的方向,画了个圈。
方继安站起来,对着君无咎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前辈施咒之恩。”
君无咎不闪不避,受了方继安的礼,问他:“你识得这咒?”
“晚辈不识,但猜测,应当是安魂咒。”
君无咎笑了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直接换了个话题,“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家父曾交代,当我满百岁时,应前往葛洲碧水山,在那里寻一份机缘。晚辈身负血海深仇,一日不敢懈怠,自当勤勉修行,早日找到仇人。至于幺幺……前辈与她有缘,这是她的造化。”
“以你如今的实力,怕是到不了葛洲,更别谈碧水山了。”
方继安顿了顿,“……清风门流光脉广寒真人,是我父亲至交好友,我会前去投奔他。三年后葛洲盛会,我可以同清风门一起前往。”
君无咎微微沉吟,“如此也好。我刚好与广寒有一面之缘,可以知会他前来接你。对了,你父亲可曾告诉过你,关于你身体的事?”
方继安脸色一变。
君无咎也没在意,“我若是想对你不利,你这时候便不会站在这里了。”
方继安有点羞愧,“是晚辈小人之心了。关于我身体的事,我父亲一直瞒着我,不知前辈可否告知?”
“既然如此,我倒也不好坏了你父亲的一番苦心。我这准徒儿之前劳你照看,也算与你有缘。我给你点建议吧。”
君无咎沉吟了一会儿,“你父亲可曾交代过你,无论跟谁发生冲突,尽量不要流血,若是流了血,记得用气味更冲的东西盖过去?”
这件事,方家主在方继安年幼调皮的时候,曾经千叮咛万嘱咐。
方继安心里再不怀疑,“父亲曾经说过的,只我从不曾……”方继安停了下,“我很少跟人发生冲突,便有点怠惰了。这次我会牢牢记住,尽量不与人打斗。”
“修行之人,打斗之事不是你想避免就能避免的。我这里有个更稳妥的法子,是一个药方。这药可以暂时抑制你体内狂躁的力量,每一贴时效三月。但你过了百岁之后,这方子可能就没有用了,切记。方子我写在这里了,里头的药材还要你自己去寻……”
……
离音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暖阳熹微,绿草如茵,风也格外柔和。她感觉自己时而是一只飞翔着的鸟儿,时而又是一条游弋着的鱼儿;时而化成一缕清风,时而又变作了一朵轻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这种感觉实在令人迷醉。
等她晃悠悠醒过来时,脸上还挂着迷之微笑。
站在她对面的君无咎,也正微笑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