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什么呀,”周和音急了,“我从人家一摞杯子中间拿的,已经热水投过一遍了。”
她再警告他,“你吃不吃,不想好就别吃了,回去拿你的金杯子喝酒吧,越喝越好。”说着, 就要来夺回那纸杯。
傅雨旸比她快一步, 快一步把那两粒药丢进嘴里, 再拿冲剂汤药送服。
两口,解决问题。
周和音故意气他,“脏吗?”
“知不道,眼不见为净。”某人把空了的纸杯依旧握在手里,在虎口处轮转。
周和音再提醒他,“你吃了药,今天就不要喝酒了。”
被叮嘱的人,偏头过来,却不是回应她的啰嗦,而是问她,“还去我那里吃中饭吗,吃的话,我叫酒店管家先帮忙准备。”
傅雨旸觉得,他从来没有强勉她。一步步,他想她认真走到他身边来。事实也是,她一直很清醒,脱离她这个年纪的稚气、任性甚至青涩。
他很明白,周学采那里已然觉察到些什么了。背调那头今天冷不丁地一句,更是坐实了这一点,傅雨旸不清楚他父亲那头到底是个什么地步。只清算自己眼下,正着反着,他的赢面都不大了。
生意人的自觉,该及时止损的。他还一味往里下注,赌徒心态尽显,越不可得,越想着翻盘挣个大的。
周和音喝一口早已冷掉的咖啡,才啜一口,傅雨旸给她择下来了,“怎么着,你也得送我回去,要喝咖啡,我给你叫新鲜热乎的。”
说罢,捞她的手往变速杆上抓。要她开车。
抵达花都酒店,傅雨旸的房间在27楼。他一路牵着周和音的手,从地库到电梯上行,直到房间门口,周和音都一改平日的活络、雀跃。
此刻过分安静。
静得人心跟着滋长。
傅雨旸拿房卡开门,门微微洞开之际,房里有淡淡的熏香和鲜花的香味。主人第一时间告诉她,“我待会见个客,你自己吃饭。”
管家部都安排好了,“你看着添,想吃什么告诉她们。”
周和音一双外出的鞋子,刚去买药,又差点踏到人家装修拌水泥的灰上。她踩在长毛地毯上,才发现鞋底有多脏。
傅雨旸拿拖鞋给她换,再把她的鞋子归置好。玩笑的口吻,问她还有哪里不适应?
周和音难得的局促,反问他,“那你呢?”
“什么?”
“你不吃饭?”
“我难受,不太想吃。”
听他这么说,周和音不声不响迎面看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走离他,远远的,在他的餐桌边坐下。
桌上今日新换的鲜切花,淡黄奶油色的花骨朵,团团一簇,水晶瓶下有管家部的morning卡,展开状:
和音玫瑰,祝傅先生新的周程,一切顺利。
周和音有点讶异,目光还未从卡片上移开,傅雨旸便走了过来,他脱了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再解散两只袖子的时候才发现她在看什么。
看卡片上的字,和音玫瑰。“所以,你的名字出处是花?”
“不是。我阿婆取的,她不爱玫瑰这些的。”“玫瑰”小姐,说着看着傅雨旸,是疑惑也是审视。
某人浑不在意,“别闹。我没工夫骗你来看几朵蔫儿吧唧的花。”顺便跟她解释,管家部每天都换的,今儿个是这个,明儿个是那个。“凑巧罢了,你来了,和花重名了。”
“它哪里蔫儿吧唧的了?”重名的人怪共情的。
“我说花,你答应个什么劲。”
周和音撇撇嘴,她才没有答应。她只是笑自己浅薄,甚至俗套。相比他说的凑巧,一天一换,她宁愿他骗她,骗她就是让她来看与之同名的花的。
可惜,傅雨旸不是那些年轻男生,他从来不稀罕做这些锦绣文章。
周和音多少有点气馁。边上的某人,伸手拨弄了那团和音玫瑰,再招待她,“喝点什么?”
一路回来,很干很燥。周和音张嘴就来,“红茶玛奇朵加一份冰淇淋。”
某人听后也不为难,“好,等管家部来,让他们去弄。”说着,去厨房拿了瓶乌龙茶和一只空杯子给她。
周和音看着眼熟的乌龙茶,拎在手里,准备旋开的,发现瓶口早已拧开。傅雨旸依旧站在她跟前,她看他,他便也看她,只要她不觉得不妥。“这是之前你‘克扣’下的那一箱?”
“嗯,喝的剩下没几瓶了。”
“很好喝?”
“也不算。只是每晚回来,很累很渴,习惯喝一口。”
这是什么癖好,“喝茶会失眠。”
“我不会。任何茶、咖啡对我都没有作用了。”
说到这门铃响了,傅雨旸儿戏的口吻,“放饭了。”
管家部给傅先生送商务餐过来,后一脚,大堂前台那里访客电话也打过来了,傅雨旸允可对方上来。
今日的商务餐是淮扬菜,按照傅先生要求,特地加了两道川渝口味的小菜。
他一面知会周和音好好吃饭,一面跟管家部提刚才她的饮料要求,难得说的一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