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菜的老板姓蔡。花园里栽种着多色玫瑰,门口今日拟定的菜单明细上,有私房菜的名牌,蔡公馆。
上下一共四层楼,听说,今日招待的只有两桌。
邵春芳一进里,看处处陈设精而雅,本着生意人的自觉,由他们的人均消费,推算这一栋楼下来的开销,顿时觉得还亏!
周和音笑妈妈市侩又可爱,干脆告诉她,人均消费额外还要征收服务费,以及酒水,他们不喝,傅雨旸那头总要喝的,这里的酒价,是你远远想不到的数字。
所以,永远不要替做生意的人焦心思。世上只有错买的,没有错卖的!
邵春芳横一眼女儿,说疙瘩大的人,没几天工夫,倒也学起某人那副腔调了。“叫你爸爸听到了,又要说你跟好学好,跟坏只会学坏!”
地上铺织的绛色地毯纹样是海棠花,侍者一身干练的职业一步裙,款款引客人入包厢,侍应问候的名衔也是“周小姐”。
待他们落座后,侍者更是明白这一桌的上宾是谁,先把主厨拟定限定的菜单给到上宾长辈过目,菜品不能更改,但客人临时有忌口可以微调。
说好的中餐,菜单拟的名目甚至三方语言,周学采哪里适应得了这种阵仗,呷一口气泡水,眉头即刻蹙起来,连水都这么难喝!
周和音见状,连忙解救爸爸。说她来吧,忌口暂时没有,菜单按你们主厨先生的上,“只是,帮我父母换两杯白开水吧,他们饮不惯气泡水。”
周和音再翻酒单,问爸爸,“喝酒嘛?我和nana陪你喝点?”
包厢在花园东侧,东南角开一扇边窗,早桂的香气,暗暗地浮动进来,她难告诉父母,即便包厢位置都是傅雨旸亲自定的,东边这一间开阔小了点,但比西间少些日晒。
她那晚还笑话傅雨旸,太细致,不像你b城爷们儿的调调。
傅雨旸:“怎么细致也成了你们江南人的了?”
反正从来都是夸江南男人细致的,没几个夸北方的,这是事实。
某人:“从来就是对的了?”
眼下,周和音拿主意菜单和酒水的样子,她浑然不觉,直到爸爸几分目光盯着她。
她才作主,要了两瓶精酿啤酒,替爸爸要了一人份小酌的白酒。
实情也是,这样水准的私房菜馆,周和音和nana也是头一回吃,归根结底,还是混血了,起码fusion了,服务模式套的法餐的皮,菜品嘛,中不中,洋不洋。
好端端的中餐,起一长串的料理名字。
分餐制也就罢了,最离谱的是其中一道红烧肉,配菜是鲍鱼。邵春芳都忍不住跟小音和娜娜吐槽了,“这个厨子不灵,红烧肉哪能这么烧的,他该不会觉得贵的东西往里头搭,价格就该上去吧。”
nana全程都快要笑死了,说春芳妈妈就是个段子手。她后悔今天没拍视频,不然这期绝对有意思。私下同小音咬耳朵,“春芳女士压根没明白,这里头最贵的还不是鲍鱼。”其实是黑松露。
周和音有一说一,她问好姐妹,“你觉得怎么样?”
nana:“就好吃是好吃的,却没什么记忆点。”
那头,自斟自饮的周学采却是批评妻子,“人家娜娜好意请,你这样像什么话,你行你上?”
邵春芳这才自觉失言了。也陡然明白过来,丈夫这不是批评,而是看破,破绽的破。
后半截吃饭,寂然无声那种。连侍者都觉然客人桌上氛围不大对。
上甜品的时候,nana趁机说去下洗手间,留周家独处的缝隙。
周学采手里的推杯换盏的,重换了杯热茶,袅袅热气间,他问席上母女,“这顿真是娜娜请的?”
春芳女士提醒丈夫,“是不是,你都吃到肚子里了。”
“哼。”周学采无情出声。
随即要起身回去。
周和音忙言叫住爸爸,“不是nana请的,也不是我请的,严格来说,我即便亲闺女也舍不得请你们吃这么贵的。”
“但正如nana刚才批评的,贵的未必投契的。傅雨旸大概自己在桌上也要懊悔了。有些排面,确实只能留给生意伙伴。”
“因为人家承情。你们显然没有。”
周学采喝完杯中酒,不管下文,只叫妻子一起走。
对面落座的周和音,别无其他,只求爸爸再略坐坐,“他过来打个招呼。”
边上的邵春芳也提醒丈夫,“你喝酒了呀,车子要怎么弄?”
周学采还没叫过代驾,指使周和音,“你同我叫个代驾来!”
“可以,等他来。”
“我等谁来?”周学采质问,“我还要等他,这顿饭我被你们算计得还不够吗?”
“爸爸,你不要用这么言重的词好嘛?吃顿饭而已。”
“对啊,吃顿饭,用得着这么旁门左道的嘛?啊?”
“不是您不肯嘛,妈妈也不肯呀。他才把这桌饭腾给我们自己来吃,他正好在应酬生意伙伴,只是想过来跟您打个招呼呀!”
“我不缺这声招呼!”
“爸爸!”
“你别喊我爸爸,你心里早没我这个爸爸了。”
别家的小孩可能到这里就气呼呼没下文了,周和音是怪胎,她厚脸皮,强人所难,冷清清的包厢里,她一面吃那栗子蛋糕,一面傲娇鬼般地开口,“你这样说,我只会觉得你吃醋!”
“你对他偏见,很大程度上,只是缘于嫉妒。你觉得你的女儿被人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