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钟意呢?你真把她拘着了?”
“嗯。”单邪沉了脸:“她得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安心。”
“我觉得你可能是那什么,ptsd?”陈楚笑笑:“也难得有人能让你这么配合。”
单邪嗤笑:“这不是希望陈警官早日破案,洗清我的嫌疑么?”
陈楚“啧”了声:“早先没见你这么在意,不过我可提醒你,钟意那那姑娘可没那么好惹,你好好和她讲,别那么强硬。”
“不然……我可真得让你在这儿待上几天了。”
单邪给他一个凉凉的眼刀,冷笑:“我比你了解她。”
“行行行,说正经的。”陈楚突然严肃起来,“虽然我也不喜欢那小子,但你提供的监控还不能证明什么,你明白吗?”
他说的不是他的想法,而是基于一个客观的事实。他不希望对方好不容易渐渐好了起来,为了自己在意的人,真去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
钟意补了一觉醒来,单邪还没有回来。
过年真的是件非常无聊的事情,不如工作。钟意叫张叔准备一杯咖啡送到楼上温室,准备看会儿书。
午睡初醒,头脑发蒙,钟意伸手推门时,突然发现眼前的门不是横拉的玻璃,而是白色房门。
抬起眼,原来自己不知道走过了,竟然到了四楼。她索然无味地抽回手,可单井然的那句话却再次毫不预兆地跳到她脑海里——
“嫂子,你想知道的都在那间画室。”
叠声一样不停在她脑海里重放,如同从黑暗角落里爬出的无数只魔鬼,试图以此来控制她的大脑。
理智的灵魂告诫自己,她不应该跨进属于大魔王的个人领地,可四肢却先一步背叛了灵魂,推开房门,往里一跨——
那天从细缝里透出的光芒陡然开朗,里面的景象争先恐后地撞进她眼底。钟意僵在原地,那些捣乱的“嗡嗡”声被驱赶开,最终化为尖利的耳鸣,使她整个人骤然清醒过来。
之前以为那一抹光亮,是从外照进的阳光,很明显,阳光没有那么显眼。画室里所有窗户都关着,灯光却亮如白昼。换气声徐徐,窗纱时有被扬起。
然而最夺目的是——墙壁上、画架里的无数副色彩缤纷的油画,画中少女眉眼生动,或笑或嗔,跃然纸上,都是同一个人。
每一副画面都不尽相同,甚至有的场景连钟意都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她在做什么。
一切总算清晰起来,为什么单邪总是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为什么喝醉时会与自己撒一些似是而非的娇。钟意恍然,又觉得可笑,她以为的荒唐猜想,竟成了真。
是到了电视剧里,也会被说狗血的程度吧?
谁敢想当初满脸疤痕称得上丑陋的少年,会与商场上一手遮天的大人物扯上关系。
整个画室的画,色彩风格并不一样,从色彩鲜活的画面,到逐渐变得暗淡,仿佛预示着画画的主人对画中人的形象越来越遥远。直到离门口稍近的几副,看颜料状态明显是新作,色彩又恢复了明艳光鲜,但饱和度过分得一些失真——是如今的她。
站到一面墙下,目光落在其中一幅画里,她记得这儿,这是她捡到他的那天。
那时的闺蜜是美术生,拉着她去野外采风,让自己给她当模特。普通的棉布白裙子,提着一篮水果,当时没觉得闺蜜把自己画得多漂亮,怎么在这幅画里就跟仙女一样?
跟其他富有生活气息的画面比起来,这幅是独一无二的,色彩朦胧,仿佛蒙着一层雾气,使其中的人物看起来不太真切,透着一种神秘的美好,与神圣。
可是她记得那会儿他明明晕过去了,难道她们发现他之前,还没有晕吗?
画室中间,有一副没有画完的,就这样贴在画架上。钟意如同提线人偶一样,被牵引着缓慢走过去,画中的她坐在温室花房,手里捧着书。
她不知不觉已经触碰上厚重的颜料,似乎感受到了还没干透的湿润。
此时,身后响起熟悉而低沉的脚步,由远及近。
所有的感慨与回忆猝不及防地全都化作了怒火……钟意蓦地转身,毫不留情地的一巴掌扇到了对方脸上,静寂无声的画室,“啪”地一声格外地响亮,听起来就很疼。
当然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的手心疼得发麻,几乎在颤抖。
单邪并不诧异,用舌尖抵了抵指印鲜明的侧脸,随后莫名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逐渐放肆,在空旷的画室里荡出高低起伏的回声。他笑得不能自已,抬手抚撑着眉骨,整个人由内而外地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完-
第43章
◎“既然救了我,为什么不救我一辈子!”◎
一个巴掌将钟意长久以来的面具全扇碎了,两个时空的两个人在她眼前重叠在了一起,分毫不差。
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如果是这样,那么老单总的死因,就是那时带他去医院检查时,医生说的那个她记不住名字的精神药物,用于治疗重度抑郁症。
到底是谁能让他使用过量,答案不言而喻。
他的失语症……是怎样的痛苦让他进入自我保护机制,连话都不想再说。
难怪自己欺负他使唤他,在离开时,他却露出那么无措而惶恐的眼神,那时她不懂,甚至觉得自己仁尽义至,还给了他钱,这么大个人手脚健全,总不至于饿死自己。
怀着这些画终有一日完美无损地被那人看见的妄想,单邪为它们创造了得“得天独厚”的储存条件。画室不见阳光,却通风良好,纱帘偶尔扬起,如同窗外来风。
钟意盯着顶通红巴掌印的单邪戳在那里神魂颠倒的笑,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她紧握着手心,用尽全力控制自己想要再扇他一个巴掌的冲动。
单邪突然将她扯进怀里,双臂牢笼一样收紧,满满当当的彷徨与害怕掩藏与鬼畜兴奋的话里:“一一就应该这样对我……”
这样才是她。
从他回到这里,他害怕自己会在时间的长河里忘了她的模样,每一天都会在回忆里描绘一遍她的眉眼,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