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承徽抿嘴微笑,“世子是夭夭的表哥,将来一定会疼爱她的。”杜承徽是太子妃的族妹,也是杜家挑出来给太子妃生子用的。
太子妃儿女缘不好,她跟太子生了三男二女,可只站住了一个幼女,前面孩子都夭折了。她生幼女时难产,差一点就一尸两命,之后她再也不敢生了,就从娘家挑了一个族女出来给自己生孩子。
太子和太子妃感情还不错,太子妃接连夭折了数个孩子,不止太子妃悲痛欲绝,太子也很伤心,也愿意给正妻脸面,是故杜承徽还算受宠,目前已经给太子妃生了二女一子。
不过前世太子比他爹死得还早,萧毅就扶持了太子最小的儿子为幼帝,杜承徽的儿子被囚禁起来了。那会沈灼能跟杜太后关系不错,盖因杜太后本身无子,而她的独女被沈灼照顾很好,所以杜太后才越发巴结她,跟她说了很多连萧毅都不知道宫廷秘事。
沈灼说:“不是说王洪的事吗?怎么又说起我了?”她顿了顿道:“其实王家要是好吃好喝的对贺氏,而不是上来就把她关柴房,王洪也不见得会这么做。”
杜太子妃深以为然,“这话是正理,那贺氏不过是奴婢出身,能被王洪看上,不过是因为‘新鲜’罢了,等王洪过了这股新鲜劲,不等她色衰,王洪自己就会放开了,何至于做出这种毁家族的事?”
沈灼抿嘴一笑:“反正王洪也没有兄弟姐妹,碍不到什么。”
太子妃叹息:“你这就是孩子话了,他没有兄弟姐妹,还没有孩子吗?他这是连自己孩子都害了。”
太子妃的话让杜承徽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沈灼看着杜承徽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一定,她知道自己的话让杜承徽听进去了,接下来她要是在推波助澜下,说不定那桩前世被瞒得死死的事,这辈子能闹出来呢?届时京城民众就又有好戏看了。
沈灼想起前世太子妃跟自己说过,杜承徽当年曾发现过太子有段时间在外面有人了,只是她那时候探了许久都不曾探到那人是谁,她也不敢跟自己说,这件事就压下来了。
直到太子死后,太子妃和杜承徽直接升级成太后、太妃后,她才跟太子妃说了这事。杜太后很是诧异,杜承徽因碍于身份眼界缘故,只当外头那女人是狐狸精,杜太后考虑的地方却跟她完全不同。
皇家和世家不一样,世家子弟或许会因为家族规矩严苛,偷偷在外面养外室。而皇家在这方面一向不怎么忌讳,而且比起世家的讲究出身,皇室更荤素不忌,很多世家子不许沾的贱籍女子皇家都不在乎。
太子也不是那些尚未脱离父母控制的小皇子,他已经替圣人处理了多年政务,在这种情况下太子还私下偷偷和那女人来往,显然这女子身份见不得光。
杜太后仔细一琢磨,再细想那段时间她接触过的女眷,很快就确定了太子当时情人的身份——太子婶母纪太妃。纪王这样的虚封二字王,一般都是皇帝亲子才有的待遇。
纪太妃去世的丈夫是太子的叔叔,圣人的弟弟。老纪王好色命硬,一辈子克死了五个正妻,纪太妃是他第六任王妃,嫁给纪王时才十四岁。
也或许是年轻、血气旺盛,纪太妃挡住了纪王的克妻命,反而把老纪王熬死了,她说是太子婶母,其实年纪比杜承徽还小两岁。
当初杜太后自嘲道,亏得那会大家都没发现,太子也没胆子大到私通庶母,不然要是闹开了,他这太子之位都不知道稳不稳当。
前世王家没闹出私奔这事,后来王洪为了外室把莲娘打流产时太子都快死了,当时整个太子府都人心惶惶,即便杜承徽受了刺激,也没施展余地了,这辈子这件事提早闹出来了,杜承徽又会怎么做呢?沈灼挺期待的。
第48章 笄礼(上) 不一样的王溪
沈灼从太子府出来时, 已经是未时了,她是陪太子妃用完午膳后回来的。
太子妃让心腹女官送沈灼出府,女官将沈灼送到马车上, 而后笑道:“七姑娘马上要跟我家十六娘当妯娌了,以后我家十六娘就拜托您照顾了。”
沈灼微笑地说:“王府没什么女眷, 十六娘正好跟我作伴。”
心腹女官颔首说:“正是呢,日后您和十六娘要多亲近亲近。”
沈灼笑着应了, 由女官扶着自己坐下,又放下车帘,等车帘放下,沈灼身体就稍稍放松些, 她靠在庭叶身上, “庭叶, 替我把首饰拿下来。”
庭叶替沈灼取下头饰,散开发髻, “姑娘要把外衣换了吗?”
沈灼懒洋洋地说:“不用了,一会去家里再换吧。对了, 一会你派人给表哥送信, 就说我想见他。”沈灼知道庭叶有跟表哥直接联系的方式。
庭叶一口答应了。
沈灼回家后, 先洗了个澡, 换了衣服坐在书房里看书, 这是她从父亲房里翻出来的史书,她正在看后汉书。这本书她前世已经看过好几遍了,现在再次翻阅,又有新的体悟。
“夭夭你在看什么?”慕湛现在翻沈家的墙已经很熟练了,今天还有人里应外合自己,他都不需要翻墙, 轻轻松松地就来了沈灼的闺阁。
“我随便翻翻。”沈灼见表哥来了,顺手将手中的书合上。
慕湛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你看史书?”他有些诧异看着沈灼,“你怎么想到看这书了?”还有一句话慕湛没好意思问,她能看懂吗?
“游记看腻了,这书看起来费时间,比别的书好。”沈灼说,这也是她的切身体验,她前世没出阁前,就已经能流利阅读古文了,对史书这种晦涩的大部头书还是不感兴趣。
她真正开始看史书是生病以后,她那时候身体太弱,太冷太热对她身体负担都太大,所以她绝少出门。她也不喜欢召女伴来跟自己说话,更不爱招戏班子看戏。
古代的娱乐生活无聊得乏味,市面上的游记、小说被她看得差不多后,她终于对史书下手了,她发现只要用心看下去,一下午很容易过去了,她就开始用史书打发时间了。
沈灼突然仰头对慕湛说:“表哥你能给我找个先生吗?”
“先生?”慕湛一怔,“你是说给你讲史书的先生?”慕湛虽总称呼沈灼为傻丫头,但那只是他对小姑娘的昵称,沈灼一点都不傻,她甚至比慕湛见过大部分人都聪明。
她课业学得也很好,大家贵女该知道的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要不然姨夫怎么会对夭夭如此放纵?就是觉得夭夭学得不错,她身子又不好,才不忍多增加她课业。
但学史书这又是另一方面了,莫说女子了,就是寻常世家子都不会正经去学。一来是学史要有人讲解,能讲史书的先生不多,太学是有的,家中请来的蒙师是肯定没这水平的。
二来也是没必要,考进士需要考到的史学内容还算浅显,还不需要特地请先生来教授。通读一遍,知道历史上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如何考试就行了。
从蒙学就开始学史的,除了少数如沈清、陆远、镇北王这类家族实力雄厚,又被寄予厚望的世家子弟外,也就皇家会给皇子们讲史了。
慕湛柔声问:“夭夭怎么想到要学史了?”他自然是学过史书的,他的史学是顾王妃启蒙的,镇北王也派幕僚来教导过一段时间。
不过真正让慕湛受益匪浅的还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那套顾家史学笔记。这是历代顾家人看史书时留下的心得。因为是心得,所以写得随心所欲,若不是慕湛有心,也不可能看完这套厚厚的随笔。
沈灼说:“我以前觉得史书无聊,现在沉下心看了,又觉得里面故事还挺有趣的,我爹最近也给我讲了几段,表哥你以后会跟我讲吗?”
沈灼看史书没什么障碍,但也是泛泛而看而已,里面更深层次的意思不是她看一遍就能明白的,需要有人给自己讲。前世她学史学得太晚,父亲没法来萧家给自己讲。
萧毅倒是愿意给自己讲,不过他白天没空,只能晚上来,沈灼那会烦透了他,他晚上来就要留下过夜,谁耐烦伺候这臭男人?
后来王溪倒是给自己讲过几段,他学识丰富,语言幽默,说起史记来比萧毅有趣多了,沈灼学着学着就上瘾了。可惜因为她对王溪太亲近了,萧毅占有欲作祟,把王溪调走了,沈灼又没人可以讲了。
沈灼望着慕湛,表哥会给自己讲吗?他也是学过的,沈灼知道姨母给表哥讲过史记。姨母还说,等自己大一点,她也给自己讲,可惜自己还没长大,姨母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