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可以等妻子睡着了继续去办公,可他就是不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美人乡、英雄冢?慕湛垂目看着怀里酣睡正香的小姑娘,粉白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粉嫩嫩的,仿佛美玉般莹润生辉。
的确有当小祸水的潜质,慕湛微微而笑,低头轻轻轻触她抿得紧紧的小嘴。他不是纵欲的人,身为镇北王世子,慕湛能得到的享受,超出大部分人想象,美色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可她却每次都能让自己冲动失控、患得患失,慕湛手缓缓拂过她的眉眼。
即便在睡梦中,沈灼还是嫌弃慕湛粗糙的手,她小脸不自觉地皱了皱,偏头想要逃开砂纸。慕湛低低笑了,将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一点,“夭夭幸好是你。”所以他可以放心沉溺其中。
第二天一早,沈灼醒来的时候,慕湛已经晨练回来,在书房处理公务了。沈灼洗漱完毕,喝了一盏温水才彻底清醒,看到已经神采奕奕处理公务的表哥,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表哥一看就是办大事的人。
慕湛正在翻阅京城刚送来的公务,听到身后轻盈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伸手示意夭夭过来。
沈灼自然而然地坐在慕湛膝上,“表哥,要不要用早膳?”
慕湛放下公文,两个僮儿将慕湛摆满公文的书案撤下,给两位主人奉上食案。沈灼讶然望着这两个陌生的僮儿,“表哥,他们是谁?”
“他们两个本来是在外书房伺候的,现在我让他们来内院伺候。”慕湛说,“他们是阉人,你不用担心。”
“阉人?”沈灼一怔,她不是没见过阉人,但她还没被阉人伺候她,她想起姨夫是王,即便是异姓王,也是可以用阉人的,“府里还有别的阉人吗?”
慕湛说:“王府阉人不多,父亲不爱用阉人,这两个是从京城捡回来的。”
沈灼了然,京城不少穷人家的孩子很小就会被父母阉了,想把孩子送到宫里伺候贵人,但不是所有的阉人都可以当太监的,很多阉人就在外面流浪,下场悲惨。表哥这也算做好事了。
慕湛舀了一勺粥送到夭夭嘴里,小丫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用早膳都能分心,“一会去给太妃请安的时候,她可能会给丫鬟,你别跟她硬顶,把她们带回来,我来处理。”
沈灼等嘴里的粥咽下去后才说:“不用,我来处理就好。”她估摸着太妃也会赐妾了,内宅争斗不就那么几样么?但招数虽老旧,可挡不住有效,不是所有夫妻都跟他们一样。
“好。”慕湛只当她想玩,随口应了。
第65章 请安(上) 贺楼太妃
沈灼用完早膳, 又洗漱完毕才不紧不慢地去给太妃请安,她到太妃院落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来了,莺莺燕燕地站了一群人, 让人看得眼花。
沈灼每见一次这些莺莺燕燕,就忍不住腹诽姨夫一次, 他可真是好艳福。即便表兄说这些妾室也是姨母默认的,沈灼心里还是不以为然。
姨母让姨夫纳妾, 可绝对不会让姨夫纳这么多妾。什么平衡后院,就是他自己喜欢罢了,幸亏表哥跟姨夫不一样。沈灼心里胡思乱想着,不过面上还是一丝不苟地给太妃请安。
贺楼太妃沉着脸看着她不说话, 贺楼氏也冷冷地看着她。
这架势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不过沈灼也不畏惧, 脸上依然带着微微的笑容。贺楼太妃待姬妾严苛,众人给她请安, 她从来不给蒲团,都是让人直接跪在青砖地上的。
沈灼自然不会吃这种暗亏, 她早让人带好了垫子, 她上前膝盖刚弯曲时, 一个小僮儿就窜上前将蒲团放在地上, 沈灼跪在蒲团上给太妃请安。
她这操作让大家都震惊了, 贺楼太妃愤怒地瞪着沈灼,她居然敢这样!她正要开口说话,但看到贺楼氏对她摇头,她硬生生地咽下怒气,侄女说得没错,她一个当长辈的跟小辈计较太掉身份了, 还是让侄女去骂她,侄女是她婆婆。
贺楼氏今天早早地过来了,伺候太妃穿衣洗漱,陪着小心,好容易才让太妃答应,今天尽量不要说话。太妃一辈子被人奉承惯了,根本不是沈灼的对手,她担心太妃被沈灼三言两语就忽悠得忘了正事。
贺楼氏皮笑肉不笑地对沈灼说:“这都什么时辰了?世子夫人居然才来请安?让我们一屋长辈等你,这是沈家的家教?”她在王府假王妃当惯了,训斥起沈灼来也颇有几分架势。
沈灼也不看贺楼氏,只对太妃微微一笑:“世子昨夜同我说,大家都是辰时来给太妃请安的,我就先伺候世子用膳后再来,没想是世子记错了,是我们不对,太妃恕罪,明日我一定不会来晚。”
沈灼面不改色地把表哥当挡箭牌,老公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挡刀用的。贺楼氏的话沈灼压根没动气,狠话谁都会说,可真要当着她爹的面,就是贺楼氏的亲爹亲祖父都不敢对他爹说这句话,跟一个没脑子人计较太跌份了。
贺楼氏见沈灼压根不接自己的招数,脸色不由难看下来,她还没被人如此忽略过,她冷笑一声:“你娘亲走得早,不懂这些规矩也是正常……”
贺楼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呵斥声打断了,说话的人是梅影,她训斥贺楼氏道:“放肆!世子夫人和太妃说话,哪里轮得上你一婢妾屡屡插嘴!太妃慈和,不忍给你们做规矩,你们一个个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贺楼氏何曾被一个奴婢指着鼻子骂过?她不由惊呆了。
沈灼抬眉对贺楼太妃不紧不慢地说:“太妃,您是慈和人,舍不得给大家做规矩,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偌大的王府要是谁都不讲规矩,还不是乱套了?所以该严厉的时候还是要严厉的,不然就是害了大家,您说是不是?”
京城的世家夫人,十个中有九个都是沈灼现在这做派,哪怕都被人指着鼻子骂到跟前来了,还是满脸笑容、不紧不慢地说话。沈灼之前总觉得这做派矫揉造作,可后来吃亏多了,才知道这不是矫揉做作,而是情绪管理,可以控制自己不生气。
跟人对骂的时最不能被人带着情绪走,同时最好能多刺激对手。她半字没提贺楼氏,可句句针对的就是贺楼氏,贺楼太妃沉着脸说:“你一个小辈居然敢训斥家中长辈,这是哪来的规矩?”
“训斥长辈?”沈灼惊讶地问:“太妃您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沈家虽不算什么讲究人家,可家中长辈也是自小给我们做规矩的?我哪里敢对长辈无礼?”
说完沈灼低头看了看自己,她给太妃请安后,贺楼太妃没让她起身,她还一直跪着,她有哪里失礼数了?
若是换成别人,看沈灼迄今还跪着,心里或许觉得有点不自在,毕竟心里再怎么想,只要不是生死仇敌,总要维护个面子情的。
可是贺楼太妃她绝非常人,她指着贺楼氏说:“你让下人训斥你母亲,你这是哪来的规矩?”贺楼太妃说完后还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水平,沈灼一口一个规矩,她就用规矩反压她。
她是胡族出身,本就不懂汉人那套妻妾诰命规矩。她入镇北王府后,虽没得宠几天,但因家世和有儿子的关系,在王府中日子也不算难过。
等后来儿子当上世子后,先镇北王虽未将她立为王妃,但府中下人改口称她为王妃,先镇北王也没纠正。贺楼太妃理所当然地认为,生了慕洵的贺楼氏就是儿子的王妃,王妃是王爷所有孩子的母亲,这她是知道的。
她是觉得汉人脑子有问题,不是一个娘肠子里爬出来的,还非要认一个娘,可能吗?孩子嘴上认了,心里还能认?不过骗骗那些傻男人罢了。
胡族因男女关系混乱的缘故,还残留母系遗风,很多人只认其母不认其父,这当然不是女人地位高的原因,而是因为很多女人都说不清肚子里孩子父亲是谁。
沈灼蓦地沉下脸,“太妃,纵然您是长辈,有些话也不能乱说,我亲生之母是郡夫人顾氏,我婆母是镇北王妃,我哪来第三个母亲?”她扫了一眼贺楼氏,鄙夷道:“一个婢妾还敢称母?谁家有这样规矩?”
贺楼氏何曾是受过这样的羞辱?她脸色一下变了,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上次王爷让她拜见世子和世子夫人,她装晕忽悠过去了,这次却比上次还难堪,她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
“你敢骂我母亲?”慕三娘这下忍不住了,她冲了出来,恶狠狠地扬起手想扇沈灼。
可是沈灼身边的丫鬟又不是摆设?庭叶上前一步,拦住了慕三娘,“啪!”慕三娘的巴掌重重地落在了庭叶的脸上。
沈灼眉头紧蹙,以庭叶的身手完全可以制住慕三娘,她是故意为之。庭叶想做什么,沈灼大概能猜到,她心中暗叹,她根本不需要她们这么做。
“放开我!”慕三娘被庭叶紧紧地抱住,气得眼睛都红了,她伸手去抓庭叶的脸,她十指指甲尖锐,如果真被她指甲划到,恐怕脸都要破相了。
梅影上前捏了捏慕三娘的手,她自幼习武,双手力气比慕三娘不知大多少倍,慕三娘惨叫一声,“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