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大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望着沈八郎,八舅怎么突然胆小了?他不敢动手,他敢动手!沈八郎是沈灼的堂弟,飞龙的舅舅,慕大郎他们都是跟着飞龙一起称呼的。
沈八郎瞪了他一眼,无声地说了“飞龙”两个字,慕大郎这才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飞龙还小,不能在他面前打架,不然他爹会打死他的。
那少年冷笑一声:“打了我还想卖马?晚了!来人!给我狠狠打!打死算我的!”
少年的侍从还有些犹豫,他的伴当们已经怒吼着跳出来,大部分人都是对驾车的车夫攻击,这人刚才伤了他们家郎君,他必须死!他要是不死,死的就是他们了!
慕家的侍卫见状不假思索地翻身下马,拔刀驱赶这些人,小郎君之间打斗他们可以不管,但谁也不能伤了他们家世孙。
这会镇北王也明了事情大概了,他眉头紧皱地问儿子:“那小子是谁?”看着嚣张过分的样子,不怎么像京城勋贵,莫非是某个节度使之子?
慕湛说:“不认识。”他策马上前,命令侍从将靠近马车的人都赶走,他掀起车帘,果然儿子坐在车厢里,他不由微微一笑,“飞龙怕不怕?”
“阿耶?”飞龙正被碧月紧紧搂在怀里,看到父亲,他眼睛都亮了,伸出小手要父亲抱。
小家伙的黑眸晶亮,里面似乎掬满了无尽星空,慕湛看到这双眼睛,下意识地就想起了夭夭小时候,小姑娘当年也总是伸手要人抱。慕湛明明说过日后不抱儿子了,可动作比脑子更快的已经抱起了儿子。
飞龙被父亲抱在怀里,黑眸好奇滴溜溜地转着望着正在打架的人,这些人在做什么?飞龙之前生活环境太单纯,他也被养得太文静,他并不知道这些人是在打架。
镇北王正想去看孙子,就见儿子已经把孙子抱出来了,他看到孙子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看着众人打架的模样,不禁想起了自己跟妻子第一次见面。
那是自己第一次来京城,那会父亲刚死,慕仪在继位前并不受先镇北王重视,他也不是镇北王认定的继承人,没有受过任何正经继承人教育,他可以说是被放养长大的,来京城后也因为各种不合时宜的举止被人嘲笑。
那会镇北王还年少气盛,又初接手王位,如何能忍?他跟阿顾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他同京城那些嘲笑自己的勋贵弟子打架的时候,她那会也是坐在马车里,端着脸看着他跟人打架,就仿佛自己和勋贵弟子都是取悦她的戏子。
回想起往事,镇北王不禁面露笑意,他大步走向飞龙,见小家伙小嘴微张地望着自己,他含笑问道:“飞龙,知道我是谁吗?”
飞龙歪着小脑袋望着镇北王,小眉头紧紧地蹙着,这位阿翁有点眼熟,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镇北王被小孙子煞有其事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这小子比夭夭还像阿顾!他正想继续逗小孙子,却见飞龙小脸一亮,大声喊道:“祖翁!”
镇北王一怔,飞龙兴奋地拍着手说:“祖翁!”他见过祖翁的画像,碧月说这是自己祖翁,说要自己记住,他记住了!飞龙十分自豪。
镇北王又惊又喜,他伸手抱过小孙子,“飞龙见过祖翁?”
飞龙乖乖地说:“飞龙见过祖翁的画像。”
镇北王听着孙子口齿清晰地回答自己问题,心中越发欢喜,“我孙子真聪明!”真不愧是阿顾的孙子!镇北王初见孙子,正是最宝贝的时候,他哄着孙子说:“飞龙,跟阿翁回王府好不好?”
他不想见沈清那老小子,抢了自己儿子不算,现在连孙子都要抢,他要把孙子抢回来!那些闹事的人已经被慕王府的侍卫都绑起来了,镇北王可不管闹事的人是什么身份,谁也不能动自己孙子!
飞龙下意识地望向父亲,虽然慕湛没怎么照顾过飞龙,但父子亲情是天生的,飞龙不知不觉间开始依赖父亲。
慕湛正想说话,却不想远处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谁敢动我家少郎君!”
第185章 京城动乱(七) 一见心爱的镇北王……
来人气势汹汹, 但镇北王看到怀里的孙子非但不害怕,反而气势汹汹,不由乐了:“飞龙不害怕?”
“不怕。”飞龙脆声道:“阿娘说, 祖翁和阿耶是天下最厉害的大英雄,祖翁会保护飞龙的。”
慕湛瞅了一眼被儿子哄得眉开眼笑, 简直像年轻了十岁的父亲,心中暗暗叹息, 这小子甜言蜜语哄人的技巧真是像足了夭夭。
镇北王哈哈大笑:“你们还等什么?让飞龙看看你们的厉害。”
王爷一声令下,玄甲骑的人都动了,这次大家不再留手,而是将来人全部打倒在地, 尤其是为首的少年, 因大家手头一时没趁手的东西捆他, 便抽了他的裤腰带把他捆住。
这位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目光怨毒地瞪着镇北王等人, 尤其是死死地盯着飞龙看了好一会。飞龙被他目光吓得不轻,但还是很愤怒地回瞪他, 别看飞龙年纪小、性子又被养得有些腼腆, 可脾气不小, 谁敢瞪他, 他就瞪回去。
镇北王越发满意这孙子, 聪明有胆气,就算被养得娇嫩了些又如何?他年纪还小,身子骨可以慢慢来,但脑子和胆气却是天生的,不是谁都能练出来的。
他抱着孙子翻身上门,带他回镇北王府。慕湛也看到了这位看着自己的目光, 他嘴角微挑,没有当场发作,只让人把他押回去,让他家长辈过来领人。
慕大郎几个慕家兄弟被慕大郎领走了,沈八郎也被慕湛一起带回去了,这位虽然比大郎几个长一辈,但年纪大不了几岁,也还是孩子,行事却如此稳重妥帖,让慕湛十分满意。
他一直有心想扶植夭夭的兄弟,夭夭不喜欢亲弟弟,可以找堂兄弟。奈何沈家这一辈真挑不出合适的人选,沈八郎看着倒是还不错,或许可以观察一段时间。
他同时派人去沈府报信,将他们被人当众拦路的事也说了。沈清听得十分诧异,在京城还有哪家敢拦沈府的马车?他吩咐沈城去打听,谁敢欺负他孙子。
这会慕七已经把这些人来路打听清楚了,这位是朔方节度使朱荣之子,朔方地处西面,毗邻西域,也是民风彪悍、常年征战之地,朱家军也是大梁数一数二的大军阀。
董家虽同样也是节度使,可董家莫说董文已经死了,就算董文还在,也不敢轻易得罪朱荣。当然朱家再张扬,也张扬不到慕家头上,慕王府是大梁当之无愧的实力最强的军阀。
只是这些年镇北王听了儿子的话,平时行事相对低调,才被小辈们下意识地忽略。但能坐稳节度使之位的人,有几个是傻瓜?他们可不会因为镇北王这些年的低调,而认为镇北王没落了。
不说镇北王还在,且精力旺盛,一看就没老糊涂。就算他也已经老糊涂了,这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大梁朝还没比慕家更强悍的军阀了,不然皇室也不会忌惮这么多年。慕家是异姓王,而朱家只是朝廷册封的节度使。
“这小子是朱荣的嫡幼子,很得他爹娘喜欢,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长生,朱荣这次入京奔丧,他想见识下京城繁华,就缠着朱荣一起过来了。”
审讯朱长生的是慕七,他虽年纪跟朱长生差不多,但比朱长生不知干练了多少倍,大哥让他询问这小子底细,顺便给他一个教训,慕七真把朱长生吓得屎尿留了一地,现在只求他们能放过自己,不要杀了他。
“他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苦,一路跟他爹赶着入京,身体扛不住,前几天一直在家休息。今天有了精神就想出门去玩,他在硕方跋扈惯了,到了京城也没改过来。”
慕七摇头叹息说:“就是没吃过苦头。”说来慕氏兄弟跟这些人一样,在地方上的权势说不定比皇子都大,不过他们一来京城就被大哥教导得收敛,倒是没给自己惹过麻烦。
“朱荣还没回家?”慕湛问,宫中守灵都结束了,按说官员们都该回家了。
慕七说:“他跟几个节度使喝酒去了。”他们这些天在宫中都没守灵,自然有力气出宫后喝酒。
慕湛嘴角微哂,“他们倒是有闲情逸致。”
慕七笑道:“这样我们反而轻松了。”慕七现在算慕湛的心腹了,很多慕三不知道的事他都知道,也不是慕湛防着老三,而是很多事慕三自己都不耐烦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