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愣住了。
这是朔绛买的新年时物。
她彷佛看到少年郎身姿挺拔如青松,坦然走过街市。
这些熟食甜点都在不同位置,他在某家店买了麻腐鸡皮,又去隔壁街市买干肉脯,再去东市买辣脚子。
或许那天间道糖荔枝售空了他还要跟店家预约第二天再来买。
他走了许多街市,拎着大包小包。
一向光风霁月的脸上也沾染了淡淡的喜气。
刚认识的时候,他嫌弃市井俗气,坚决不当众拎着大包小包招摇过市。
谪仙一般不染凡尘。
金枝想到高傲清冷的少年别别扭扭拎着大包小包的情景忍不住“噗嗤”一笑。
可笑完后她站在那里呆住了。
许久才想起去摆盘,她从抽屉里寻了几个碗碟,拿筷子扒拉熟肉进碟子。
可扒拉了两下,忽然心烦意乱,将筷子扔下。
还是苏三娘进来喊她:“我听着溢锅的声音!”
金枝这才醒过神来。
原来锅里小米粥熟了,“刺拉拉”溢了出来。
她忙铲两勺草木灰盖住火苗。
“你这孩子,可是为了银子发愁?”苏三娘攥住女儿的手,“今天人前我不好问你,如今你得告诉我你是哪里来的五千两?”
金枝心里一悸。
她挤出个笑容:“我这多年来攒了一些,还借了许多。”
借了许多许多。
苏三娘摸摸女儿的脑袋:“以后娘出来了就让娘来愁这些,你畅意活着就好。”
母亲的怀抱温暖又干燥,似乎将外头漫天的大雪隔在了心外。
金枝点点头:“好。”
那五千两,她会还给猪鱼的。
第二天清晨醒来,外头银装素裹一片。
金枝嘱咐娘先好好休养,按时吃药,便自己去肉铺开张。
她手脚麻利拿起“引火奴”1,在隧木上摩擦起火,另一只手则去取香薰。
可她忽然顿住了。
触目所及只有一块香块。
上次猪鱼还说:“下回再给你制一些适宜雪天点燃的香薰。”
他每次制香后都会整整齐齐码放到小盒子里。
没想到雪天到了,他却走了。
引火奴迟迟遇不上柴火,便“噗嗤”一下熄灭了。
小小的光亮在雪天化为乌有,只余下一缕悠远隽长的青烟。
淡淡的硫磺味道在空气里弥散。
金枝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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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没什么生意,人人都窝在家里过年。
金枝开了一早上,只来了稀稀疏疏两个客人。
她索性又卤了一锅肉,用麻绳分别系好提篮子出门。
而后走街串巷叫卖:“卖卤肉喽!”
“初二提溜卤香肠,丈人请你坐上堂;
初三赠舅一根肠,父母脸上皆有光;
初四送姑两根肠,姑父请你把肉尝。”
这歌谣朗朗上口,很快就吸引了一串小儿郎跟着她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