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好奇:“官家唤我何事?”
她要往前,却听朔绛道:“你就站在这里便是。”
他因着担心金枝闻到牢狱里沾染上的血腥味,回来后换了衣裳熏了香,可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叫金枝离得远些。
嗯?官家不喜我往前靠近?
金枝敏锐住了脚步。
朔绛开阖嘴唇,半天才说:“你看看桌上的卷宗。”
金枝拿起卷宗,好奇翻动,先是瞪大眼睛,而后神色郑重起来,很快几眼就看完了。
原来当初那管事的确有问题,他被哀帝收买,鼓动侯府大肆寻找世子,与金枝并无任何关系。
金枝放下卷宗。
她嗫喏:“可,可当时确实是我出卖了官家。”
“不怪你。”朔绛的声音有淡淡的疲惫,“哀帝盯住了永嘉侯府意欲动手,不过是寻个契机罢了。你当时正缺钱,以为是我家人寻我,交出我对我并无伤害,所以才……”
金枝扬起头:“那官家就更不要怪罪自己了。”
?
朔绛一顿。
“官家嘴上不说,实际心里在恨自己不是吗?您先前恨我导致朔绛灭门,如今又在恨您自己不是吗?”
金枝一下就找到了症结。
朔绛垂下了头。他的确在恨自己。恨了许多年。
金枝向前一步:“您离家出走或是在府里,无非就是侯府灭门时辰的差别罢了。您突然回府侯爷激动便进了京,可侯爷总不能一辈子不进京吧?只要他进京哀帝便可将侯府一网打尽。”
“您如今也是做皇帝的人,难道要杀哪户人家还会只有一种办法吗?肯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一着不成,再出一招。”
朔绛抬起了头,的确。
窗外的云朵被风吹动,在蓝天上奔走,似乎长久以来的心结终于散开了。
“我这些天总觉得官家温和是温和,英明是英明,可总少了从前的轻松。”金枝又走到他近处。
她终于忍不住想说出来。
她定定直视着朔绛的眼睛:“官家,自打侯府灭门之后我年年都要给侯府上下烧纸,更救下了许多侯府女眷……”
?她还给侯府上下烧纸?
怪不对当初抓她的侍卫说她还挎着个香火篮子,看到他的第一刻她尖叫着将他认成了鬼。
朔绛心里又好笑又感动。
“我厚着脸皮算是半个侯府亲戚,斗胆托大说一句话,他们定然也希望官家毫无心理负担得活下去。”金枝毫不畏惧。
于公于私,她都要说这些话。
朔绛此刻的心活像一张宣纸。
被人揉皱了又一点一点抚平熨正了。横七竖八全是柔软。
他“嗯”了一声。
不愧是金枝,善良而仁爱,不愧是他喜欢的人。
他笑着转移话题:“朕冤枉了你,可有什么心愿要朕满足,只要朕能做到自然毫不退缩。”
金枝笑:“现在托官家的福,家里生意兴隆,弟弟又有了差事,妹妹还要出嫁,家里再无所求。”
“你自己呢?祛除家人,你自己想要什么?”朔绛认认真真问她。
金枝想了想,她一向为家人而活,还真没有认认真真思考过自己的事。
她终于想起一件事。
抿嘴一笑:“有一遭:我还想继续写下去那本书,还请官家容许我继续写完全本。”
朔绛点头:“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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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金娘子是无辜的?”
太后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夸张挤了起来。
朔绛点点头:“是,胡管事已经招供了。”
太后唏嘘不已,忙着叫郜嬷嬷去收拾礼品:“一会子我们亲自去探望下金娘子。”
郜嬷嬷应是。
太后便问:“那官家打算如何处置金娘子?”
朔绛没回话,看了太后一眼。
知子莫如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