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他们只能先把人带回京城,还得提防着钟阑,怕他为了斩草除根祸害这两个娃娃。
听说,那两个娃娃坐在马车上进京时特别兴奋,头钻出窗户,叽叽喳喳,像是奸计得逞了一样。
钟阑听他们将这件事从头到尾汇报了遍,心里得出结论。
真不愧是周家的种,够难伺候的。
燕国老臣站在升云殿的台阶下,神情瑟缩。
陛下,两位周公子进了京,微臣想着,得带他们来向您请安。
钟阑心想,怕不是你们被这两个小东西烦死了,不得已才带他们进宫吧。
表面上,他云淡风轻地同意了。
那老臣脸上表情复杂。一方面,他终于能安抚那两个小祖宗了;另一方面,他又担心钟阑会用什么借口对两位周小公子不利。
翌日,李全进来通传后,门外立刻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陪着他们来的几位燕国大臣大惊失色:公子,公子慢着,跟在我们身边!
两个孩子:要见天神咯!
不止燕国旧臣,殿里的太监们都急了眼。李全赶紧凑上来:小心!
两个孩子撞了钟阑满怀!
燕国旧臣停在几步之外,紧张地盯着钟阑。
只见钟阑轻轻摸摸他们的头:大半年,就长高了这么多。
两个孩子仰头,露出了亮晶晶的眼睛。
然后开口:妈妈
钟阑:
燕国旧臣:
刚路过升云殿的闻姚:
两个字,激起了钟阑前段时期吃酸的不好回忆。
小孩子却不管,将脸埋在钟阑的怀里呜呜呜地撒娇: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他们都是坏人,要我们不停地换地方住,还骗我们其他人是妈妈,我们都不认识他们。他们都是坏蛋。
燕国旧臣的脸皱得和苦瓜似的:公子,这是陛下,不是妈妈。快,快到我们这里来。
不来不来就不来!我们找到天神妈妈了!
燕国旧臣:
他们总不能当着面说,钟阑可是这个世上最不希望他们活着的人。
心里再忌惮,也不能表现出对陛下这般狭隘的揣测。
钟阑苦笑着对上闻姚的视线。
后者眼神带着对他的宠溺,以及压抑不住的不悦。
钟阑收拢了笑。他心里知道,闻姚的脾气没他这么好,他还在膈应周奕当年的做法,也对这两个孩子有着不佳的观感。
这两个孩子死不放手。那群臣子急得团团转,没办法,太阳都要落山了,钟阑说先将这两个孩子在宫里养几天。宫里毕竟比外面枯燥压抑,等他们不耐烦了,自然就跟着回去了。
燕国众人明显很忌惮钟阑,但没办法,只能怀着不安的心出去了。
你们就住在青莲殿好不好?
两个小孩子苦着脸:可我们想跟着妈妈。
钟阑正想教育。这两人无师自通卖惨绝技,豆大的眼泪噗哒噗哒地落了下来。
半夜,升云殿里,闻姚看着这两个小孩子脸都绿了。
钟阑只能说:如今我们已经那么忙了,要是燕国旧部再搞出些事情来,那还不得脱一层皮?这两个毕竟是孩子,就等几天他们厌了,送出去让他们自己处置就好。
闻姚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点了下头。他坐到钟阑身边,熟练地揽过他,在唇上印上一个老夫老妻的吻。
忽然,他感觉自己和钟阑的胸膛之间钻入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低头一看,一张好奇的脸钻在两人之间。
闻姚: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三日后,这两个小东西的精力明显没那么旺盛了。
钟阑很忙。他在书房处理政务时,会让他们在一旁自己玩木匠做的玩具。他认真地对着他们的眼睛说:如果你们吵闹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们了。
小东西立刻正襟危坐。
一连三日,他们明显有些坐不住了。
钟阑松了口气。闻姚立即联系燕国老臣让他们来接人。
两个小孩子垂着头,手牵手,大的那个另一只手被钟阑牵着。他们乖乖站在殿里,等着人来接。
以后你们要乖乖听叔叔和爷爷们的话,听到没有?就当是我说的。钟阑低头。
两人点头。
远远的,燕国旧臣们的身影已经跨过最远的那道门。
忽地,有一个小声音十分委屈,嘟囔着,抬头:妈妈,有一件事,你能不能答应我。
钟阑低头:什么?
旁边的闻姚拳头又握紧了。他无比担心这两个小东西又弄出什么花样来。
只听到一个弱弱的声音:我们不想姓周。我们跟着妈妈姓,好不好?
燕国众臣刚好走到门槛那儿。孩子的声音虽然轻,但很清晰,完完全全落到了他们耳朵里。
噗通
前几个人被门槛绊倒,连累后面的人全都和多米诺似的瘫了一地。
闻姚转过头,惊讶地看着那两个眼里亮晶晶的孩子。
他忽然有个想法。
钟阑也有个想法。
燕国众人,也有想法不,轮不到他们有想法。因为两个孩子已经完完全全被钟阑牵着走了。
怎会如此?他们泪流满面,燕国最后的掣肘,竟然就这样没了?
这两个孩子本是周氏宗族里直系的孩子,父母都在他们年幼时去世了,他们是完全交由家族抚养的,没有父母的概念。这回赖上钟阑,就像是一块终于找到皮肤的狗皮膏药,死活撕不下来。
闻姚对两个孩子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
周奕肯定没想到,他的诅咒不仅就这么没了,他留下的这两个孩子都不姓周了。不仅不掣肘他们,甚至还是一种反向嘲讽。
钟阑泪流满面:我终于找到真正退休的方法了。
燕国众人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改姓了钟,然后留在了宫里。
大的那个叫钟云棋,小的那个叫钟云文。
他们从小就没有被爱过。
寄养家庭对他们的态度,也像是供着似的,完全不像家人。
那一日,钟阑下了诏令,为他们安排了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