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太不舒服,在家休息。”顾峄城走在前面:“她住哪一间?”
黄护工也考虑不了这么多,连忙为他指路。
走到莫雅琴的房间外,她敲门:“莫阿姨——”
“砰”一声响,是重物被狠狠砸到门上的声音。
接着,无数玻璃杯、水果盘被丢到地上,发出脆响。
黄护工无奈道:“莫阿姨,您的家人来了。如果您不开门的话,我就只能用钥匙了。”
她拿出一串钥匙,找到莫雅琴的房号。
钥匙插到锁眼里,“咔嗒”一声,房门开了。
“出去!”莫雅琴尖叫着,随手抄起一个电视遥控,猛地砸过来。
黄护工吓得脖子一缩,紧紧闭上眼。
可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顾峄城已经将遥控接住,转身关门:“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黄护工松了一口气,哪还需要他多说什么,一下子就跑走了。
顾峄城关上房门,给房间上锁。
莫雅琴还在发泄,只是等抬起头时,忽然看见门前那道高大的身影。
她愣住了:“怎么是你?谁让你来的?出去!”
顾峄城随手提起一个热水壶,放到她面前:“不继续砸了?”
莫雅琴站在地上,边上满是破碎的玻璃杯,她一动也不动,死死地瞪着他。
紧接着,他又拿起套房茶几上的水果刀:“还有这个,砸吧。”
莫雅琴的胸口剧烈起伏,双目通红。
“不砸了?也对。”顾峄城坐下,平静道,“热水壶会烫伤您,水果刀会割伤您,您这么惜命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让自己受伤的事?”
莫雅琴目眦欲裂:“你什么意思?”
“您要好好活着,留着您的命,死死管着莫穗,让她知道,自己是您的女儿,就得一辈子听您的话。”顾峄城抬起眸,眼神冷冽,“阿姨,这是高中那年,您对我说的。”
上高中那年,莫雅琴发现顾峄城和莫穗有早恋倾向。
她不仅在家里对莫穗破口大骂、跑去学校找老师,还在教室门口拦下顾峄城。
他怕莫穗难堪,没有将这一切告诉她。
但是直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对莫雅琴说的。
他说,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他和莫穗之间是分是合,从来就不由莫雅琴决定。
“你凭什么娶我的女儿?”莫雅琴声音尖锐,“她还有大好的人生,根本就不应该结婚!她十几岁就入行,拍了这么多好的电影,现在是影后,将来甚至可能会更——”
“说了这么多,只落了一点。”顾峄城打断她,“您不希望她幸福吗?”
莫雅琴咬着牙:“结婚不可能幸福。”
“那是您的婚姻。”顾峄城沉声,“您不幸福,就认为所有的婚姻都不会幸福。”
莫雅琴说不过眼前这个年轻人。
她的牙关仍紧紧咬着,表情偏执:“你们才二十三岁!二十三岁的年纪,你们自己都没想清楚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顾峄城的眉心微微一拧。
他不清楚莫雅琴的身体状况,但是很显然,她现在看起来不正常。
莫雅琴换上阿兹海默症,病情一直在进展。
所以她的记忆,停留在莫穗二十三岁那一年吗?
那一年,孩子出生了。
顾峄城沉默片刻,试探着说:“可是我们有一个女儿。”
莫雅琴的神情变得迟疑。
仿佛用了很长时间去思考,等到回过神之后,她斩钉截铁地说:“宝宝死了。”
下一秒,她攥紧拳:“莫穗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我什么都知道。她在剧组拍戏的时候,去看他爸了。”
“他爸以前做过这么多对不起我的事,就算是死了,就算她奶奶死命求她,她也不该去的。只是一场葬礼而已,人都没了,她还非要去膈应我?”莫雅琴越说越激动,睁大眼睛,表情狰狞。
顾峄城认真地,从她颠三倒四的一番话中,理清逻辑。
莫穗的父母是在她三岁的时候离婚的,不是因为赌博、外遇等理由,只是因为两个人过不到一块去而已。
他们分开之后,莫父一直想办法联系女儿,但是莫雅琴不让孩子和他见面。
顾峄城不清楚长辈之间的恩怨,但婚后,他听莫穗提起莫父已经去世的事情。
原来当年,她参加了她父亲的丧礼。
“她伤了我的心,她伤了我的心……”莫雅琴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