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沉默。
黎云书略微一想,明白了他的意思,朝书童使了个眼色。
等书童走后,她挨着沈清容并肩坐下,“说吧,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沈清容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诉她。
说完后还十分生气,“去不去前线是我自己的事儿,凭什么要他拒绝?”
她瞧着沈清容一脸宁死不屈,抿住唇,“你还是回去吧。”
沈清容本就郁闷,听她也这么说,更气了,“连你也不理解我?”
“并非不理解。”黎云书道,“你想想,沈老爷既然不让你去,怎么可能只告诉沈家,不告诉太守?”
“若沈老爷发了话,你再怎么费神,太守也不会派你去前线。与其在这里白吃苦,还不如回去想想该怎么办。”
“......”
“何况,呆在关州也不一定不好。”黎云书安慰着他,“关州如今加强巡防,能打的几乎都被派到边关了,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若真的想为大家尽一份力,哪里都是机会,何必非要去前线呢?”
“......”
他抬头看天,长叹了口气。
“我知道。”沈清容道,“我只是不甘心。”
“我明明也是沈家人,这种时候,就该去前线才对。”
“但老爷他总是顾忌我性命,说什么也要把我关在府里。”沈清容十分憋闷,“沈家为大邺守住江山,沈家人本就该战死沙场。他这样,不就是嫌弃我帮不了他吗?还拿不拿我当沈家少爷看了?”
黎云书听他这番话,微微挑眉。
倒是没料到,沈清容还有这么识大体的一面。
“沈老爷让你留在关州,必然是有他的考虑。”黎云书低声劝道,“如今你在关州,沈家才觉得有依靠;关州人觉得安心,是因为还有沈家在。虽说大家仰仗的是沈将军,但沈将军人在关外,这关州内能当百姓定心丸的,不就是你吗?”
“你可是沈家的少爷,老爷不在了,你便是主心骨,怎么能说老爷低看了你呢?”
沈清容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许久,问:“你也这么觉得吗?”
“什么?”
“觉得有我在,会安心些。”
黎云书一笑,“那当然。今天听你说要参军,我又想拦你,又怕你赌气,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听她说出这话,沈清容无端舒心了许多。
他点头,也觉得有了动力,“那好,那我听你的,留在关州,帮一帮太守好了。”
*
次日沈清容去寻太守,果然得知沈成业给他另写了一封信,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沈清容放去前线胡闹。
言及激愤处,沈成业甚至开口道:“绝不能让他祸乱军心!”
太守见沈清容不动声色地看信,觉出几分尴尬,“少爷,老爷他也是气极了,有些话您不必太当真......”
“他说的对。”
沈清容偏过头,认真地思索着,“像我这种长得帅的人,去了前线会打击他们的信心,还是不去为妙。”
太守:“......”
像沈清容这样的人,大概是不会被打击到的。
但沈清容万万不肯闲着。他软磨硬泡了半晌,从太守手中领了个巡城的职,换了身衣服,跟着兵卫们满城打转巡查,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
*
与此同时,关州城外。
姜鸿轩听闻消息,问:“沈家当真出兵了?”
“不光如此,听闻沈少爷闲不住,还在城里帮太守巡城呢。”
“好。”他冷笑一声,“好极了。”
原本见沈家迟迟不动兵,他本想嫁祸沈家通敌,无奈被沈清容发现。
圣上收了奏章没有回信,显然是知道他有意诬陷沈家后,默许了他的行径。姜鸿轩知圣上偏袒自己,便打算杀了沈清容,再说成是“无意误伤”。这样沈成业的所作所为,都可以同沈清容之死挂钩。
他若再不出兵,就说是“碍于私仇,消极怠战”;
他若出兵,就说是“意气用事,拥兵自重”。
没想到沈清容那家伙运气好得很,他正想着该怎么动手,沈成业便直接出兵了。
“沈家出兵,是好事。”姜鸿轩沉思道,“之前父皇还担心,我贸然铲除沈家,换上自己人,会对边关战局不利。沈成业能把蛮人赶回北疆,也算解决了父皇的后顾之忧。”
小厮困惑地看着他,“可殿下,沈家倘若输了还好说,若赢了,平定边疆,那不是大功一件吗?圣上嘉奖还来不及,怎会再去清算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