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错愕地同沈清容目光对视,想喊,可匕首又深了几寸,“看不出来不要紧,听说过姜容吗?”
“姜容?”
他如被雷劈中,“你——”
“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沈清容笑得更讽刺了,“也难为段寨主这般机敏,寨子里出了内鬼,你们居然一个人都不知道。”
其实这话纯粹是吓唬人。
山上毒虫猖獗,所有上山之人,无一个能活着下来。
他能安然无恙走到卧龙寨门口,还得靠槐槐利用体内的蛊,将害虫摒弃开。
可沈清容装得太过胸有成竹,近侍竟真的听进去了。
他一下子跪倒在地,慌不择路地磕头,“经历大人饶命......”
“饶了你当然可以,如果你识趣的话。”沈清容旋过匕首,用雪白的刃碰了碰他的脸,继续优哉游哉地胡说八道,“寨子里有不少我们的人,你若做了什么我心知肚明——我可不希望你把我透露出去。”
近侍拼命说着“不敢”,听他寒声道了句“快滚”,立马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他仓促着见到段信,颤声禀报:“大人,奚泽大人醒了,一切正常。”
段信刚刚照看完蛊王出来,褪下沾染血迹的外衫,声音极冷,“哦?他真是奚泽?”
近侍还没反应过来,剧痛划过脖颈。他睁大眼,难以置信地倒地。
段信擦着剑上血迹,示意门后的暗线出来,“幸而派了你去监听。那进寨之人,当真是姜容?”
“不错。”
“看来寨子里出现叛徒了。”
段信将剑擦拭干净,踏在那近侍的血泊上,斜睨着他的尸首。
“这人伴了我六年,姜容说了一句话他便敢对我撒谎。”
“可见,寨中被策反的人,应当不少。”
暗线拱手,“大人,可否要我取了姜容性命?”
“如今杀他,恐怕会打草惊蛇。”段信沉思着,“我去照看蛊王时,它的力量已大不如前,只怕原先的计划要提前。你且把与姜容联系密切的人找出来,找一个杀一个。等新的蛊王诞生之后,再来对付他也不迟。”
于是那些时日,卧龙寨中总有人莫名其妙的被刺杀。寨中人见段信不追究,都知道是他做的,面上一派祥和,暗里人心惶惶。
更有意思的是,段信囚禁了不少与他有过接触的人。那些人不知受了怎样的待遇,竟真的屈打成招、承认与四殿下有勾结。
段信也因此,对他的部下愈发怀疑。
——这正是沈清容想要的后果。
行军最忌讳的便是猜忌。
猜忌太甚,便是不得人心。
当黎云书派遣的暗线找到他时,沈清容知道机会到了。
他故意传出口信,让段信发现。不出意外的话,段信会如赵克一样,觉得这是个一举擒获的机遇。
然后他们照模画样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了他搞得这些鬼,不愁拿不下卧龙寨。
谁知变故陡生。
段信听闻此事后,一声冷笑,“若好好布置一番,也能算个重创他们的机会。”
“但那几人都不是好对付的。既如此,便早日让蛊王重获新生好了。”
——蛊王是以活人献祭,炼出的百蛊之王。诞生至今,已有十年。
因其反噬甚烈,倘若不能每日以活人鲜血饲养,会导致蛊王力量渐渐枯竭。
而蛊王的黄金寿限只有十年。
十年后蛊王的力量会大幅度削弱,唯有寄宿到新的躯体之上,才能继续生存。
他们早就内定槐槐为下一任蛊王的寄宿者。
不仅因槐槐和蛊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因寄宿者被蛊毒侵蚀的过程中,会经历神智与蛊毒的争斗。意志坚定的人难以控制,但像槐槐这种懵懂的女孩,最容易唯命是从。
段信要的便是绝对服从。
那日夜里,沈清容不见段信有任何陈兵的举措,渐渐察觉不对。
辗转反侧时,忽然听到了一阵笛声。
吹笛人不知是在干什么,不吹曲子,只吹单调的音节轮换。他最初觉得奇怪,待数清笛声的节拍后,猛地掀开锦被,从床上坐起——
每个音高,皆为一缓一急,吹奏三次。
——正是黎云书囚禁奚泽之时,给众人定下的暗号!
他的心忽然颤了一下,趁着夜色摸索出门。
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