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吏司总部在邺京,十三道相关之事大都由清吏司汇总解决。这刑部清吏司,便类似每个省的最高衙门,凡是该省的疑难案件,抑或涉及扰乱朝纲的重大罪行,都是经由清吏司上交内阁裁定。
刑部清吏司分郎中、员外郎、主事等职,其主事一职恰是正六品。
这无疑是符合她身份的。
而大邺用人避嫌,划作南北两片区域,管辖蜀州,倒也合适。
她横看竖看,看不出这任职有何刁难或不妥之处,“那便多谢殿下了。”
太子见她这般听话,不免一笑,“好,那孤就等黎姑娘平步青云了。”
她客套几句后正要离开,院子里又传来了小孩子的嚎啕声:“我不想学习——哇!!”
一听这声音,太子的脸色骤然变了。谢初尴尬道:“属下去看看。”
太子痛苦地摆手同意。
黎云书目光在二人身上一转,多年前混迹书院的经历催促她问:“那位,是小皇孙吗?”
太子重重叹气,唯有聊到小皇孙姜赋时,眼底堆积的假意才淡了些,“赋儿是孤的长子,却偏偏不听话。孤在他这年纪的时候,都不知背多少书了。”
太子这话也没说错。
如今大邺的皇子之中,只剩了他和姜鸿轩。姜鸿轩面部有疾,自是不能称帝,照此发展下去,姜赋或许真的会成为下下个储君。
按着现在的情形看,这下下个储君......治国似乎有点危险。
尤其是,他再不肯将心思用在正事上的话。
她多留了个心思,问:“殿下可否容我见小皇孙一面?”
第80章 .授职入职刑部清吏司,十日后任职。……
“你找他有何事?”
“云书在关州时,曾经给弟子们辅导过课业,兴许可以试试。”
她说这话时语气谨慎,生怕太子会怀疑她的动机。谁知太子听后,倏地直起身子,“不早说!孤对赋儿的未来着实担心。实不相瞒,孤将宫中的学者才子们请了个遍,却没有一个能压制住他的。若你能帮他,自然是最好。”
说完,他如释重负般舒展了一口气,为黎云书带起路。
时日未及深秋,天气尚有些余热,东宫园中的叶子斑驳了不少。她随太子走过石子小路时,耳旁的嚎啕声不绝于耳。待到太子停下脚步,她才将目光从秋叶与朱墙上撤下,落在被众人团团“围困”的孩子身上。
那孩子约莫五六岁,着一身金丝勾线绸缎,穿得贵气,眉目却还是稚嫩模样。哭喊声中,有一群仆从在他身旁安慰,其中两位更是赔笑着弯下腰,给他擦着手。
“殿下贵为龙子,怎能接触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呢?”那仆从小心翼翼又苦口婆心地劝道,“您若是喜欢,直接让奴才们去买便是,何必自己做?”
瞧见太子来,仆从们哗啦啦跪倒在地。
即便他们动作麻利,小皇孙手上的泥点子,还是被太子瞧见。
兴许是被抓住的次数太多,太子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从前不学习也罢,现在竟还学着去做下等活计?”太子大怒着斥道,“谢初,你说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小皇孙之前出游时,见京城中有做泥塑的,颇为好奇,不曾想他今日竟瞒着大家。亲自去试。”
眼瞧着太子又要斥责他,一直沉默的黎云书道:“泥塑吗?我也会。”
太子的话一下子被她堵了回去。
大概是没料到黎云书会这样说,太子脸色变换了好几遍后,没好气地嘟囔:“你怎么也会这些东西?”
“不仅会,云书还可以教小殿下。”
小皇孙原本耷拉着脑袋,听她一说,目光瞬间亮了,“真的?”
“不行!”太子断然拒绝,再看向黎云书时,带了几分不满,“黎知事,孤是让你来教他的,不是让你来误导他的。”
“殿下且听我说完。”黎云书平静道,“我可以教,只是不会一次性教完,需要小殿下背书来换。”
小皇孙听了这番话,原本兴高采烈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憋了好久,鼓起脸指着黎云书,“我不信!你压根就不会做泥人,都是骗我的!”
黎云书抿唇,听他继续生气:“之前就有一个一样的人,他说了只要我背书,就带我放风筝,可他压根没有!泥人比放风筝更难,我不信你会!”
“那要不我们试试?”她笑了下,蹲在小皇孙身前,同他平视,“一个时辰,我来捏泥塑,小殿下来背《三字经》前一百字,如何?”
她说话轻柔得很,小殿下大抵没被人这样劝慰过,低头蹭鞋尖,试图讨价还价,“一百字啊,这么多......”
“我和殿下一样大的时候,就是用一个时辰背过的。”黎云书嘴上哄骗着他,脸色却真诚得不露半分端倪,“殿下肯定比我聪明,要不我们比比?”
谢初微微皱眉,“黎姑娘,这合适吗?”
“合不合适,要看殿下能否同意了。”
她站起身,问询般看向太子。小殿下瞧见太子阴沉的神色,像是怕他会拒绝,忙一挺胸膛,“好,我答应!”
太子的脸色虽然不好看,但见儿子千年难得一遇地愿意背书,一振袖,语气不耐,“你们看着办。”
须臾后,小殿下拿着书哇哇地背,黎云书在亭中安静地做着泥塑。
她问小皇子要什么,小殿下叫道:“鸽子!圆滚滚的那种!”
她点头,素手飞快地拿捏起陶泥,动作娴熟,把一众围观的人都看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