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塔?万提斯,连名字都那么特别。”陆明臣使出了杀手锏。
丈夫的观看记录里,其他都是各种类型的电影电视剧,只有这一条脱衣舞表演。他不相信丈夫这么爱女装,只会看这一条。肯定是他看过很多,但都删了记录,而这一条是反复看反复删,重复太多,总有一次忘记了。
丈夫的艺名叫tita,和dita von tess的名字只有一个字母之差,这一定不是某种偶然。而更让陆明臣肯定的是,他看丈夫的表演,那种神情和媚眼,和电视里的脱衣舞娘有着相似的魅惑。
丈夫有些木然地扭过头,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起来:“明臣,你今天怎么了啊?我也只是随手点进去看了看,她是很完美,但不管她完不完美,我都不喜欢女人啊。”
“我没说你喜欢女人。”
“但你在她身上纠缠不休的,是介意我看脱衣舞吗?那我以后不看了。”宋书华强硬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
陆明臣心口发沉,丈夫怎么能做到这样?他的心理素质,他这种出神入化的演技,难怪这么多年,要不是看到了丈夫站在舞台上,他一丁点也没有对他产生过怀疑。
“对了,你不是电话里说有事要告诉我,什么事啊?”
“哦,你等等。”
陆明臣洗了手,从厨房出去了。
见丈夫从视线里消失,宋书华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今天怎么回事,是真的只是介意自己看一个女人的脱衣舞表演吗?但这种介意发生在陆明臣身上,倒也不算太奇怪,他一贯排斥这些。
不一会儿男人回来了,拿了两只淡绿色的绒布首饰盒。
他把两个盒子递给丈夫:“端午快到了,送你件礼物。”
“什么东西?”
其实从这盒子上的logo,宋书华就已经认出来了。梵克雅宝——一个专门做女士饰品、香水的牌子。
看到这个品牌,惊喜就像细小的浪花一样,轻波微荡。但在扩散开之前,就被巨浪一样的疑惑给覆盖了。他不知道丈夫送这家的东西给他是什么意思。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知道我不戴这些。”
“我说过了,戴不戴是你的事,但是送节日礼物是我这个丈夫的本分。”陆明臣又怂恿他,并盯着他的脸,试图捕捉一些细微的情绪,“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吗?”
“没有。”宋书华很为难似的,蹭了蹭手上的水,揭开一个盒子,很快眉头蹙起,发出疑问,“怎么是女士手镯……”他又揭开了第二个盒子,“怎么这个也是?还买两个?”
两只黄金钻石手镯,一只宽一点,一只窄一点。宽点那只表面点缀了十几朵梵克雅宝标志的四叶草,每个草叶中间镶了一颗钻石。窄点那只,则是单排镶钻的设计。两只黄金镯子沉甸甸的,在灯光下反射出华丽精致的光。
“两个可以配着戴,这样。”陆明臣接过去,把两个镯子都扣在丈夫白皙的手腕上,一宽一窄,搭配起来十分相宜,比起单戴一只,两只戴起来别有一种情致,“我让导购给我试的,比一个好看。”
宋书华却把手从丈夫手里抽出来,脸上有点尴尬地笑着:“明臣,这是女士的,我戴不合适。我明天去把它退了吧。”说着把镯子摘了下来。
丈夫脸上毫无破绽,陆明臣期望出现的惊慌和惊喜全部没有。
他好像一个滚圆的铁球,用光滑坚硬的表面包藏着他的秘密,让人无从下手去探求丝毫,陆明臣有些烦恼。而无论真实反应还是表演,丈夫摘下手镯的举动都让他有些气恼。
“不喜欢就扔那儿吧,有什么可退的。”
“可是……”
“我送你的东西你不用的还少么?不想戴就不要戴吧,买了再拿去退,我丢不起这个人。”
宋书华只好闭上嘴,垂下头去。陆明臣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甩手出去了。
他坐在沙发上气鼓鼓地想,要摊牌吗?从内里把这个无懈可击的铁球给打破?他已经快要忍受不了这种状态,明明已经千疮百孔,却仍要表演无事发生,粉饰太平。
但如果摊牌,这再坚硬的铁球也会瞬间破碎,随之一起被打破的还有他们的婚姻。就像一根火柴丢进原本已经沸腾的热油,熊熊大火燃烧起来,并不会管那些该烧那些不该。
陆明臣狠狠挠了几把头发,这对于他来说实在过于煎熬了。
他也实在没办法继续压着心中这种种的情绪再面对丈夫。在吃饭前,他就回房间收拾了点东西,也不说理由,就说会出去几天,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家。
丈夫看他拎着箱子,不问他去哪里,也不问做什么,只是试探地问道:“饭菜马上好了,吃了饭再走吧?”
陆明臣深深地看了丈夫一眼,喉头滚动,半晌才说:“不吃了,你自己吃。我不在家,你好好照顾自己。”
“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
陆明臣把箱子放在车上,在地库呆了一阵,抽完两只烟,驾着车,往公司旁边他长期租赁的公寓开过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那里了,那地方一直也没有人住,自然没人打扫,肯定特别脏,也不知道这个时间还能不能找到保洁。
--
宋书华坐在饭桌上,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着食物。
丈夫今天实在很反常。为什么会点到蒂塔的视频?为什么会送他女士的手镯?这一切都是偶然吗?
如果不是偶然,丈夫又在试探什么?
也不是不担心。从父母家到现在这个他自己的家,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活了这么多年,这已经成了他日常的一部分。累是肯定很累,但悬得太久的心也总会麻木,不光是像看不该看的东西忘了删除,还有的是对结果如何已然不那么在乎了,有点破罐破摔的味道。
他已经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让所有人都满意,他已经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如果还不行,那也别无他法。
目光落到餐桌上的那两只浅绿的盒子上。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这下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
他抓起盒子进了卫生间,那里才有大镜子。他挽起衬衣的袖子,把两只镯子扣在手腕上,先是举在灯光下细致地瞧。
真是漂亮啊,无论是光泽、造型,还是透露出的华丽精致的感觉,都实在太美妙了。这手镯恐怕得十几万一只,果真比他那人工钻石的项链上档次很多。虽然丈夫从来不查他的账,他也从不给自己买过于奢侈的饰品,他怕万一。哪怕不是怪他花钱多,只要问他花到什么地方,他也不敢说自己花来买女款的首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