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看过去,却见他的黑眸隐在马车的阴翳中,眸底幽深,让人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胆战心惊,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只好多编点:“殿下,你这次回京途中遇刺,妾身自然为此忧心,那贼人一日不抓住,妾身一日不能安宁,如今妾身过去吉云庵庵祈福,还要劳烦殿下陪着妾身,万一再出什么事,妾身万死难辞其咎。”
这么一番后,懋王终于道:“原来你是操心这个。”
乌苔忙道:“那是自然,这璇玑教神出鬼没的,又精通巫术,怎让人不怕?”
懋王越发握住了乌苔的手:“你不必担心,上次我出事后,父皇已经加派龙隐卫暗中保护。”
龙隐卫?
乌苔惊讶,望向窗外:“跟随我们的,有龙隐卫吗?”
龙天卫为帝王御用天卫,分龙骑卫,龙隐卫以及龙锦卫,一般寻常公府侯门的子弟,会在十几岁的时候参加遴选,出类拔萃者,可进龙天卫,在龙天卫三年五载,或升迁,或外放,那都是寻常侯门子弟的升迁之途。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
那龙隐卫传说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这样,那自己身边是不是也有?
那自己要私下见什么人的想法,怕是彻底没戏了。
懋王握着乌苔的手,温声道:“所以乌苔不必担忧,那璇玑教便是神通广大,也休想近身我们分毫。”
乌苔抿唇笑了:“有殿下的话,妾身就放心了。”
心里却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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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苔没什么心思,也不想和懋王说什么话,就懒懒地靠在窗前看着外面。
此时的云安城外,秋意正浓,远处的西山犹如轻笔淡墨勾勒出来的山水,而近处,各色野花开得烂漫,红黄相间的枯叶在秋风里泼泼洒洒的。
路上钿车骄马,络绎不绝,还有那骑着驴儿的农家妇人,涂脂抹粉红裙绿袄的,这都是要去西山的,路边更有那茶棚酒肆,还有那拎着竹筐趁机卖果儿的。
这时候恰见一家夫妇,拉了木板车,车上却是两筐柿子,卸下来开始叫卖。
乌苔便有些好奇了,自从知道自己本是农家女,她便忍不住想,自己原本应该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以前一些并不在意的人,现在却是忍不住看。
懋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道:“想吃柿子?”
乌苔知道他误会了,不过还是点头:“嗯,这柿子红彤彤的,看着真香。”
懋王:“昨日宫里头送过来的,那个不是也挺好?”
乌苔别他一眼,扁嘴:“哪能一样嘛!”
懋王眸中便泛起一丝笑意:“那我命人买一筐带着。”
乌苔便拽住他的衣袖,低声撒娇:“殿下,不要买一筐,我就尝一个好了,恰好我坐车坐得累了,我们下车去那边茶棚,喝口茶,凑凑热闹,吃个柿子,可以吗?”
懋王垂眸看她,却见她仰着脸,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明净的眸子里都是期盼。
这一刻,任凭是谁,都是想答应她的,更何况他是她的夫君。
他颔首。
于是乌苔终于高兴起来,很有些迫不及待:“那我们快过去吧!”
懋王温声道:“好。”
下了钿车后,本以为会过去茶棚,距离那卖柿子的农妇近一些,也好让她就近看看那些人的日子,可谁知道,才下钿车,就见一众侍卫有条不紊地上前,片刻功夫,铺了蒲席,搭起了帷帐,竟然很快在那茶棚附近生生僻出一处安静所在,一切不过是转眼间罢了!
别说乌苔,就是旁边茶棚酒肆诸人,也都看得吃惊,窃窃私语,说不知道只是哪家贵人,一看那气派便和众人不同。
乌苔见这情景,心里泛凉,知道自己一切打算落空。
但又不好说自己不想下来,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这时候茶棚酒肆诸人更是偷偷看过来,暗暗打量。
不说刚才底下侍卫搭建帷幕的训练有素,只说这二人,一看便不是寻常人。
懋王挺拔英朗,气度自然不凡,而随在懋王身边的乌苔更是姿容罕见,便是寻常服饰也难掩其美貌。
懋王注意到了,侧首看了乌苔一眼,以自己身形遮住了众人的目光。
乌苔却是不以为意的,她正津津有味地打量着那一对卖柿子的夫妇,之后又远远地看那茶棚中的布置,以及茶棚中的茶博士茶女,他们所用的茶自然是粗劣的茶,和王府中不同,但看着却是热火朝天,很有烟火味。
底下侍卫很快买来了柿子,并不多,买了一兜子,懋王取了一个来,亲自揭去柿子皮来,递到了乌苔手里。
乌苔也是意外,她没想到懋王竟然亲自伺候他,这真是受宠若惊,便接过来,小口地啜着吃。
吃着时,茶水来了,是底下侍卫从那茶棚里取来的。
乌苔见那茶水颜色不同于往日自己所用的,便好奇地尝了一口,可尝了一口后,她便差点吐出来。
这也能称作茶?
懋王以手握住她的手腕,道:“这是茶末,也叫茶。”
乌苔纳闷:“茶末,那是什么?”
懋王:“茶末,便是好茶剩下的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