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用乌苔的填海之法,来镇压住那龙眼。
乌苔听到这个,那真是通体舒坦。
他竟要离开!
他若是离开了,这王府中自是可着自己做主,到时候寻个由头出去,还不怕走不脱吗?
如此大悲大喜之下,乌苔也是后背一阵发凉,又觉身上虚软,便干脆命人背了热水,过去沐浴一番。
沐浴过后,便开始为懋王打点行囊,收拾东西,想着好好送他上路。
这里乌苔正忙碌着,就见懋王回来了,她自是忙去迎着。
懋王看她额头微带汗,不免诧异:“怎么了,倒是忙成这样?”
乌苔见到懋王,便体贴上前,温声道:“适才王管事过来,提起说殿下不日即将启程前往丹阳,妾身听了,自是不舍,但是又怕出门在外,殿下食宿不便,所以适才替殿下收拾了一番行囊。”
懋王听了,却是望着她:“往日,乌苔也这般为我收拾行囊吗?”
乌苔一听,知道又是一个坑,便低声道:“往日殿下身边行囊都是由王管事打理好的,妾身倒是不曾收拾过……”
说着,她抬眸看着懋王:“殿下是觉得妾身今日多事了吗?”
懋王:“不必,我只是问问。”
乌苔总觉得,今天的懋王有些不对劲,但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明明昨晚上两个人缠绵要好,恩爱得仿佛要化作一处,到了白日,怎么竟这般模样了?
她只好屏住呼吸,尽量不惹事不生非,想着怎么也得熬一熬,若是能熬得懋王尽早离开,底下那些人,总归不至于招惹了她。
她便小心地服侍着,帮他褪去了衣冠,换上了寝服。
懋王却问道:“今日在家,都做了什么?”
乌苔一听,便笑着道:“如今入了秋,自是有许多要备的,冬储的菜蔬已经从丹阳送过来了,今天才入了库,随着一起来的,还有最近新酿的酒,可惜重阳节已经过去了,只能等着有机会再拿出来待客了。”
懋王:“什么酒?”
乌苔:“碧梧轩的绿蚁新。”
懋王:“你喜欢喝?”
乌苔悄悄看他,见他半垂着眼,看不出喜怒,便道:“也就随便说说,妾身又不是男儿,怎么会饮酒呢。”
懋王:“还有别的什么吗?”
乌苔心里已经起了提防,略想了想,才道:“也没什么了,对了,那个蕊娘子,我打发出去了。”
懋王:“哦。”
乌苔看他不置可否,便状若随意地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人,打发出去,让我母亲严加管教,好歹全我母亲一个颜面,殿下觉得呢?”
懋王:“依你便是。”
乌苔便笑了,当下服侍着懋王沐浴,其间自然是温柔缱绻,使尽了浑身解数,把个铁骨铮铮的男儿,自是引得情不能己,再没了之前的冷然。
情动时,他甚至揽着她,低首一下下地啄吻她的眼睛鼻子,又捧着她的脸,好生一番端详,倒是永生离不得似的。
乌苔看着这人情动的模样,也是有些心酸。
其实此时的他,是极好的人,再好没有了,对自己温柔备至疼宠有加。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如果和他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啊。
她只是一个寻常闺阁女子,也会做梦,会盼着自己的夫君与自己恩爱缱绻,会盼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初嫁给他时,她未必就没想过这些。
只是属于女儿家的期盼终究不能说出口,就被他所疏远,近不得身,说不出话。
再之后,便是知道了自己身份,她和他已经是云泥之别了。
她想着,如果不是恰好得了洛国公府的身份,他这样的人,是自己怎么都无法望见的。
她想起那日去吉云庵,路上那些卖果儿的,会在龙天卫的五花马行经时,抬起头来憧憬地看着。
那里面的年轻女子,想必也会做梦,梦到那匹马停下,会有英姿翩翩的郎君挽起她们的手。
而原本,她也应该是蹲守在那里卖着果子,看着这孤高冷傲的天家子,在夜晚时候做着那个难以启齿的梦。
她伸出胳膊来,轻轻揽住他的颈子,仰脸看着他。
他也正低头凝视着自己。
四目相对,她觉得自己溺入深海之中。
乌苔嘴唇动了动,终于道:“殿下,妾身不舍得你。”
这是实话。
她是一个没骨气的,有这样一个男儿对自己这般疼宠,她恨不得懒懒地靠在他怀里就这么一生一世,什么都不想了。
只是她不知道并不行。
他的呵护备至原属于叶青蕊的,今日掌心间的温柔,焉知明日不会化作刺向咽喉的利剑。
懋王低首,将脸埋在她的颈子间,有些贪婪地汲取着她的馨香:“乌苔,我也不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