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自己是一个大骗子,所以才遇到了一个更大的骗子吗?
她招了招手,对那骗子道:“你进来马车,我们说说话吧。”
谈步瀛一听,便将缰绳绑在车辕上,然后自己钻进马车里。
这马车并不大,看着也简陋,但里面铺得还算舒适,至少没有那熏人的破毡布。
谈步瀛进了马车后,这马车里便局促起来了。
乌苔望着谈步瀛,道:“谈步瀛,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这一问,谈步瀛那张黝黑的脸顿时泛起来红。
他没说话,不过看着乌苔的眼神有些局促。
乌苔:“是不是璇玑教想让你抓我带回去当人质,但是你恋慕于我,想把我劫持到穷乡僻壤,占为己有。”
她还能怎么着,只能这样猜了。
毕竟他们赶路已经七八天了,躲过了一次次的追捕,他为了保护自己,也是豁出去性命,她也不好把他想得太坏了。
谈步瀛默了好一会,终于道:“我不知道。”
乌苔:“不知道?”
谈步瀛认真地道:“我接到的命令,便是将小姐抓回去,不过我知道小姐不想被抓回去,小姐不想,我就不想强迫小姐。”
说着,他轻轻抿了抿唇,还是那一脸的憨厚和真诚。
乌苔打量着他,最后终于,她微微前倾,靠近了他。
这么靠近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少年的气息,那种强烈到喷发的气息,好像能把她笼罩。
她叹了口气,道:“你如果喜欢我,我可以以身相许报答你,你看,我有许多金子,这些金子是我的,自然也是你的,我们一起拿着这些金子,隐姓埋名,过上好日子,我可以成为你的妻子,我们一起生儿育女,我可以伺候你,给你生几个孩子,这样的日子,多好啊,你说对不对?”
谈步瀛抬眸,凝视着乌苔。
乌苔坦诚地看着他,眸中带着真诚的笑意。
谈步瀛却道:“小姐是骗我的。”
乌苔:“……”
谈步瀛:“小姐还惦记着懋王,却来骗我,要我为小姐卖命。”
乌苔无话可说。
她懒懒地转过身去,看看马车外面的风景。
谈步瀛却道:“不过我却是甘愿被小姐骗的。”
乌苔无精打采:“然后呢?”
她说完后,他也就没答话。
乌苔就不想说什么了,反正就这样了,随他去吧。
她眨巴着眼睛,从那漏了缝的马车看着外面射进来的光亮,心里却想,她并不是一个很会骗人的人,说出话的是如此拙劣。
可是她曾经骗过懋王啊,把懋王骗得团团转。
是因为他失去了记忆,所以可以任凭他拿捏吗?
乌苔抬起手,盖住了眼睛,她并不太去想这些,也不太想去想懋王。
懋王,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一条河,就那么永无止尽地往前流,流过的风景,它不会回头,而云安城里的懋王府,便是她永远回不去的一段风景。
可是就在这时,谈步瀛却握住了她的手。
干燥而有力的手,就那么握住了乌苔的手。
“小姐,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愿意,我们寻一个民风淳朴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姓埋名,我来娶你为妻,我会耕种,会打猎,也可以纺织,更会做饭,我会把你照顾得很好,你喜欢吗?”
乌苔:“喜欢。”
谈步瀛:“你不要那么快回答,不然显得很假。”
乌苔:“……”
她果然不会骗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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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谈步瀛这个人是什么人品性子,也不知道他撒下什么弥天大谎,不过终究来说,他还算是靠谱且能干的,他就这么带着她,躲过了层层搜捕,就这么带着她来到了念州。
据说十几年前的元丰之乱,念州也曾遭受波及,百姓流离失所,逃亡者众多,这些年来,当地州府采取休养生息的养民之策,又从别处调来人口,登记造册,开辟耕地。
谈步瀛和乌苔到了此处时,乌苔已经挽起了发髻,假做夫妻,在被各种盘问后,终于由当地县衙登记了姓名,分发了荒地,两个人一起搭建茅屋,开辟荒地。
说是一起,做事的自然是谈步瀛,在一旁看着的自然是乌苔。
不仅如此,乌苔还很有些拖后腿的意思。
她看着他,道:“我好像吃坏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