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舅母待我很好。”姜宝忆忙摇头。
周启不信,苏氏对待姜瑶和姜宝忆,便是瞎子都能看出远近,一个捧在手心如珍似宝,娇生惯养,一个放任不管,自生自灭。
这便是好?
小姑娘怕是没大有见识。
他去洗手,顺道将帕子泡在温水中,拧干后又折返回姜宝忆面前。
她今儿穿的素净,月白色对襟长裙,外面又罩了件绣团花芙蓉褙子,梳起的发髻简单插着白玉芙蓉簪,吹落下细碎的流苏。
许是因为出过汗,她皮肤有种透亮的白,叫人很想触碰。
“先坐下。”
他声音清淡,如春风融融,姜宝忆往后跌坐在圈椅中,双手的搭在两侧,茫然的看向负手而立的周启。
“既不是你舅母的缘故,那是被什么吓到了。”虽是询问,语气却很笃定,边说着,周启边把湿帕子搭在宝忆额头,随后直起身体。
动作从容不迫,端和儒雅。
“宝忆,先前我没告诉你,我去江南所查之事与郑家有关。”
姜宝忆认真听他讲话,听到郑家二字,她就有些想要回避。
周启不给她思忖的时间,他用最简短的话解释前去江南所查郑家之事,以及最近对于许家的制衡,确认宝忆听明白后,复才继续告知近几日来困扰宝忆的那些行踪诡异之人身份。
“宝忆,你不必害怕,此事在月底会有结案。只是许家为脱责,已经往外散播你手握郑家钱财的消息,你无需解释也不必过于惊慌,你只要记得,我能护你周全,能让这件事在掌握之中顺利结案就好。”
他神色如常,甚至可以说过于平淡,可这番话却让姜宝忆莫名心安。
也许这就是强者的手段。
想到自己同他成了朋友,而不是敌人,姜宝忆就默默窃喜。
总之决不能与他为敌,太可怕。
相处久了,姜宝忆觉得先前的梦半真半假,周夫人待她极其体贴热情,特意请了好些个地方厨子换着花样做菜,二哥哥周临仗义豪爽,三弟弟周澹听话懂事,私底下说了好几回要认她做姐姐。
姜宝忆当时就想答应,可又怕惹得周启不快,只好违背良心装作不甚着急的模样。
实则她巴不得早点定下关系,明面上都叫人知晓,往后即便哪里真的得罪了周启,他也不会痛下狠手。
周启在对面翻看昨日的字帖,时而用朱笔圈出不满意的比划批注。
映着光,他如玉石般俊朗的面容好似渡了层浅淡的雾色,像冰天雪地时缭绕在梅树间的云雨,好看的令人移不开眼。
“大哥哥,我同你说一件事。”
姜宝忆便把昨日李姨娘潜入碧蘅院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周启,周启在查许家,而李姨娘的前主与许家是连襟,李姨娘行径自然是受主子指派,此事并不简单,她相信把线索抛给周启,比留着自行思索有用太多。
果然,周启很快摸索出要点,接连询问当年与李姨娘一同送到各府的歌舞伎,随后,面上浮起一丝志在必得的沉肃之色。
周启确定,他从宝忆话里找到能让刘相对许家痛下杀手的关键所在了。
刘相可以容忍许家贪财,甚至也能因为局势而容忍许家掌权,唯独容不下许家在他身边安插各种眼线,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便是刘相的底线!
“大哥哥,我帮你研墨。”
周启讲解行笔时,姜宝忆发现他心情很好,因为落在纸上的字透着轻快欢喜,于人高兴时提要求,最容易得到满足。
姜宝忆研着松烟墨,偷偷打量周启的侧脸,鼓了好几鼓,“大哥哥你想不想有个妹妹”如此简短的十一个字,硬是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周启余光瞥了眼,早就将她不安的神色收入眼中,却不点破,他猜到她想说什么,故而也不打算主动发问。
人还小,说什么都不合适。
景子墨去京郊转了一圈,回来时大理寺通宵灯火。
宋浩抱着胳膊打了个哈欠:“大人,许昶做事老练,只暗中着人透露过一回姜家表小姐身上藏有钱财的消息,往后再未出手。”
周启料到许昶的反应,点到即止的消息,远比甚嚣流言更能让刘相信服。
若在此关头姜宝忆身上藏着郑家资产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刘相反而不信姜宝忆真有。
周启抬起眼皮,点着桌案冷声道:“你手底下人多,今夜起在各个坊市紧锣密鼓往外传消息,务必在明日傍晚传的人尽皆知。”
“是!”
景子墨笑:“许昶这只老狐狸,算是彻底栽了。”
越是临近年关,大理寺的案卷就越多。
许家被押入刑部大牢后,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商定,将许昶及两个儿子转到大理寺监牢看押,其余重要女眷留在刑部看管。
抄家那日,刘相着刘二郎全权处理,抄的惊天动地,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单是存放山珍补品的库房便有六处,更别说旁的钱财。
三天三夜才抄检完毕。
扳倒许家,少不了要提如今的西南大将军,被封为战神的陈旌,若非他亲率三千兵马围了京郊大营,刘相断不敢硬动许昶。
故而抄检完许家后,有人说是,刘相有意撮合陈旌与刘清秋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