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泡了壶从家里带来的茶,趁着温热递到孟婵手里,“夫人先喝口茶,这位唐姑娘……,怕是在那个唐家当真是受宠的。”
“可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难道真的……”
苏嬷嬷立刻用力握了一下孟婵的手腕,她才惊觉过来,看向身旁给她捏肩的宁萱儿。
“萱儿,这些日子,多亏有你,一路上你也辛苦了,今日也累了吧,早些回去歇着。”
宁萱儿甜甜地笑起来,温顺乖觉,“我不累,能陪着姑母我心里也高兴,倩倩姐姐病了,姑母身边也没人照顾着,姑母愿意带我来,是我的福气。”
“你这丫头就是可心。”
孟婵想起唐小棠来,不由地叹出一口气,“那孩子对我心有戒备,也不能怪她,这么长的时间都不在我身边,也是难免,只是她这性子……”
“姑母,我倒觉得唐姑娘性子率真可爱得很,不似咱们都郡好些姑娘,说一句话能藏几种意思,她这样心里有什么说什么,不遮遮掩掩,着实稀罕得很。”
宁萱儿软着声音一边给她捏肩一边说,“我瞧着她也并非不明事理,不过是担心回去之后会被忽视,她这个年纪忽遭变故,想必心里都是懵的,只能本能地为自己打算,我觉得呀,若是让她相信姑母一定会待她好,往后的日子一定比她在这里好,她肯定愿意与姑母相认。”
孟婵眼睛微微合着,闻言点点头,“你说的有理,……行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拍了拍宁萱儿的手臂目送她离开,苏嬷嬷将屋子里其余的下人也都遣出去,关好了门才惊魂未定,“我的夫人啊!你往后可得嘴上把点门,我瞧着萱儿姑娘说的是,那唐小棠就是没反应过来,咱们好好与她说,她若是个聪明的,自然会明白虽然都是唐家,但哪个唐家对她才更有帮助。”
“我知道了,咱们过几日再去一趟,让人多备些礼,贵重一些,以表诚意。”
……
唐家来人的事儿,唐小棠也没瞒着唐启熙,回去书院等他空闲的时候一五一十地说了。
“哥,我表现得很好的,不信你问三哥。”
唐启元就在旁边猛点头,“特别特别好,就是大哥你在你也没法儿比棠棠更好。”
独宠的小可爱什么的,咱家棠棠独一份儿!
唐启熙只沉默了一会儿,温和道,“这件事不论你做何决定,都没有错,但不能有人勉强你做什么,若是有,你就来告诉我,我们棠棠不能受委屈。”
唐小棠笑成一朵花儿,“我知道的。”
旁边默不吭声的秦大川忽然脑子灵光了一回,“棠棠,你怎么知道那个唐家大老爷是户部侍郎?”
唐小棠眨了眨眼睛,唐启元也想起来了,“对哦,那些人好像也没说过。”
“嗯……,其实我稍微早一丢丢知道,就稍微打听了一下。”
“你早就……”
唐启熙平静地打断,“这些已经不重要,户部侍郎,正四品下,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官职,这个宋常念熟。”
几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宋常念,他一脸呆滞,“啊,我是、是略有所闻。”
秦大川一巴掌拍在他肩头,“可以啊宋大哥,真是没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你怎么连朝堂的事情都知晓呢,太厉害了!”
宋常念偷偷看了唐启熙一眼,眼里有着不明显的微妙之色,然后才跟大家科普了一番。
说话的时候,宋常念时不时地会去瞄唐启熙,眼睛里时而下了决心一般时而又有些退缩,明显得连其他人都发现了。
唐启元跟秦大川挤成一坨,夸张地抱团抖着,“宋大哥,你别是对大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吧?虽然……,我们交情不浅,但是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我可能,不太能接受……”
宋常念的脸顿时倏地涨红,急急地解释,“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他生怕唐启熙误会,平日里的从容都没了,“唐大哥,我,我只是有些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常念低下头去,袖子里的拳头握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捏紧。
母亲让他只要平安活着,她在天之灵就能得以安慰,宋常念便一直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着也想完成母亲的遗愿,活完这辈子。
可偏偏让他遇见了这些人,让他心里慢慢生出奢想,如同杂草一般,任凭如何按捺也总会冒出来。
可宋常念又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所求有多凶险,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些人拉入其中,他心里的纠结让他整日寝食难安,日渐恍惚。
其余几人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催他,也没有人追着问,宋常念知道就算自己今日什么都不说,他们也只会当做自己没说过这样的话。
“我……,不是故意瞒你们,我就是……后来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我怕你们觉得我是不怀好意,别有所图,我也怕你们知道之后,会顾忌我……”
宋常念说得很艰难,磕磕巴巴,近乎难以启齿,温润的脸上满是挣扎与煎熬。
秦大川的表情随着他一个个蹦出来的字,都要替他急扭曲了,“我性子急,先瞎猜一下哈,你若是要说你的身份,那我就帮你说了吧,要不是这个你就当我没说。”
宋常念如遭雷劈,猛地抬头,眼睛骤然睁到极限,“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启元一副白期待的模样,“嗨,要说的就这个啊,我还以为什么呢,这我们都知道,也没觉得你不怀好意,你搁那儿瞎琢磨什么呢。”
宋常念见鬼了的目光一个个扫过去,他都快憋出心疾了,敢情憋了个寂寞?
唐小棠诧异的表情比他还真诚,“你不知道我们知道啊?我还以为是咱们之间的默契,心照不宣,不戳破罢了,你每月莫名消失好几日,时而落魄又时而特别可靠,名字给的也是真的,破绽百出,怎么你还以为你隐瞒得很好?不能吧?”
都快漏成筛子了。
宋常念欲哭无泪,声音里还带着微微的委屈,“我……,我遇到你们之前,不大与人走得太近,可能,可能经验不足……”
他此刻就特别心疼自己,早知道是这样,他还一个人苦恼个什么劲!每每孤影独自郁结到无法入眠,他失去了多少宝贵的睡眠!
有些事一旦开头,后面便会如同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宋常念摆烂一样面无表情,“既然你们知道了,那我也直说了,皇室之子,也就是个名头,没人当真,我如今这条命,还是我母妃当年费尽心思才留下的,不然我早就不在世上了。”
他是纯皇太妃的儿子,传闻自小受不住宫里的贵气,便送出宫休养,送出是真,休养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