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秋率先拿起面前的酒杯,唐小棠动作熟练地把旁边大哥的杯子与自己的调换一下,手拢在嘴边悄悄挨过去,“我的是果子露,颜色一样的。”
唐启熙面色如常地接受她的照顾,果子露喝到嘴里香甜清冽,再看唐小棠,一杯酒喝下去面不改色,仿佛在喝水一样。
唐家人都很稀奇,唐小棠虽然不爱喝酒,但恐怕是他们这些人里酒量最好的,有一回唐明秋因为高兴找不到人陪他喝两杯,唐小棠自告奋勇,在唐明秋一遍遍叮嘱她千万不要逞强的声音里,生生把唐明秋喝得找不着北,她则神色清醒地跟徐英将人扶进房间,还去煮了醒酒汤送过去。
从那以后,唐明秋再没提过跟唐小棠喝酒,就……丢不起那人……
唐启召天生话多,性子也活跃,有他在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说起他经历的险境,全家人筷子都不动了各个听得专心致志。
他在外面是被人敬仰的军都,骁勇善战,雷厉风行,但在唐家,他依然是那个活泼好动,不拘一格的二儿子。
徐英被他说的有些事吓着,唐明秋却感兴趣得很,饭后人都散了还与他聊得酣畅淋漓,“为父也没什么好嘱咐你的,你如今的能耐远超于我,只一点,在外千万小心,但你是有自己主意的,不管如何,照着你自己的想法去做,我们不拦你。”
唐明秋从前总担心唐启召太过好斗,性子也不稳妥,怕他在外出什么事,但如今他已经放心了。
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他甚至羡慕他们的青春年少,也不想以为人父母的身份牵制住他们。
徐英看着坐在桌前对酌的父子俩,将醒酒汤端过去,“别喝了,启召明儿不是还有差事?”
看到自己儿子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利落干练,徐英在旁边坐下,“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可以成家了,可要母亲给你留意留意?”
唐启召含在嘴里的醒酒汤半天都没吞下去,眼睛瞪得溜圆,等好不容易咕咚下去,嗓子都有点哑,“不是,大哥都还没成亲,怎么就轮到我了?”
“你大哥的事,他自己会看着办,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徐英说的是真话,从唐启熙高中开始,来家里探口风的人一波波的,随着他名声渐涨,来的人也越发不是他们能招架得住。
唐启熙的亲事就是在都郡都是一桩受人瞩目的要紧事,轻易定不下,他们就干脆让他自己衡量着抉择。
“他连皇上赐婚都拒绝了,眼里只有朝政差事,我跟你爹都不想了,他从小就是有大志向的,便是一辈子不娶那也定有他的缘由。”
大儿子的事两人插不上手,徐英也不会忽略了其他孩子。
然而唐启召头摇得如同拨浪鼓,“这事儿您可千万别替我着急,我这儿一时半会儿还安定不下来,镇北侯迟早是要离开都郡的,我自然也要随着离开,再说了,我的差事都是些生死攸关的,万一有个差池,那不是害人姑娘嘛。”
唐启召在外的时候,身边人得了闲去寻欢作乐他都从不跟着,有啥意思,腻腻歪歪的,找人打一架痛快流身汗不比那强?
唐小棠从徐英口中知道唐启召的想法后,长叹一声心下感叹,二哥就是典型的,感情只会影响他拔刀速度的那种人,他的伴侣不会最后是他的刀吧……
唐启召在爹娘面前尽显活宝本色,一出门,看到唐启熙在等他,瞬间收敛浑身的毛发,颠颠儿地小跑过去,“大哥你找我呀?怎么这儿等着,你交代一声我自己不就过去了。”
唐启熙将他叫去了书房,从柜子里拿出一摞书堆在书桌上。
唐启召眼睛一亮,“都是给我的?”
他迫不及待地拿了一本翻了翻,“你之前给我送来的书我都看了,时间长了我才明白确实不能光靠本能和冲动,书上有些经验难能可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保命。”
唐启召特别庆幸自己念过书,哪怕当时没有那么用心,在大哥和棠棠的逼迫下,多多少少还是储备了一些学识,这些学识后来在战场上让他受益匪浅。
镇北侯的军营行踪飘忽不定,大哥却总是有法子给他送来一些精心挑选过的兵法战略,只有真正上过战场,再去看这些,才能够有更深的体会。
“多谢大哥!我如今也能与侯爷探讨几句,我会用心看的。”
唐启熙看着他将书都收好,沉声问道:“镇北侯,是个什么样的人?”
唐启召立刻心下了然,坐直了身子,“侯爷有些喜怒无常,行事全凭自己的喜好,高兴的时候百无禁忌,可若是不高兴了,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留面子。”
唐启熙若有所思,唐启召又补充,“哥,以我这些日子对侯爷的了解,他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尤其不适合与之共事,太过冒险。”
“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再想法子,你在镇北侯身边切记要当心,不可行差踏错,也不必有所顾虑,该做什么做什么。”
“好嘞!”
唐启召愉快地应下,他对大哥绝对信任,就算不需要他打听消息,大哥也一定能做成事儿。
离开书房之前,唐启召够着脖往唐启熙腰上看,“大哥,你挂的是啥?你不是一向不爱这些,我怎么看启元好像也有一个相似的?”
唐启熙摸了摸蝴蝶状的坠子,“棠棠做的,她喜欢的人都有。”
“那我也要!”
……
宫里,刑牧君见过了皇上,走了个流程就提出要去看看丽妃可安好。
皇上自是让他随意,表现得极是亲热宽厚,只在刑牧君离开后脸色才变了变。
太监总管不敢出声,缩着身子站在后边,却耳尖地听到皇上微不可查的咬牙切齿,“且让他再得意一阵子。”
丽妃早等着了,在刑牧君面前她才像是个识趣的晚辈,全然没有身为宠妃的骄纵。
“舅舅您才刚到都郡,可找好了落脚的地方?皇上几次让我劝您暂住宫里,说一早让人备下了,但我寻思着您恐怕不会乐意。”
刑牧君靠在软垫上闭着眼,耳朵里听见窗外廊下鹦鹉的叫声,勾了勾嘴角,“这鸟叫得不错。”
丽妃知他喜好,笑着道,“平日里受宠惯了,还有画师专门给它画了画。”
“哦?”
刑牧君果然有些兴致,丽妃立刻让人将画取来展开,他本是聊胜于无地看两眼打发个时间,却看着看着身子坐了起来,“这是哪里的画师所画?”
“宫外请来的一个女画师,叫唐小棠,虽然瞧着年轻,画技却着实出众,她手里的画每一幅我都瞧着不错,灵气逼人。”
“还有别的?都取来。”
唐小棠的画丽妃也是喜欢的,平日里都小心地收着,这会儿一幅幅都拿来,在刑牧君面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