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湿热,小腹中如有刀刮,疼痛一层高过一层,近乎吞没理智。
折枝疼得将身子弓起,蜷缩成一团。
朦胧中抬眼,见不远处谢钰已换好了官袍,似打算往宫中上值。
一想到他这一去不知何时回来,疼痛终于战胜了理智,她艰难开口道:“我的癸水来了。”
她的语声细弱,却终究还是传到了谢钰的耳中。
谢钰并未回头,只是抬手系着领口的玉扣,语声淡漠:“妹妹若想骗我,不妨寻点其他的理由。”
“一句谎话重复两次,并不好用。”
他说罢,缓缓将玉扣系好,却始终未再等到下文。
谢钰皱眉,终于转过眼来。
却见不过顷刻的功夫,小姑娘的面色已经煞白,像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谢钰一愣,疾步上前掀开锦被。
见榻上一片鲜红,眸底一颤,立时便将系在她腕上的丝绦解开,慌乱将人扶起。
折枝的身子不自觉地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素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冷汗涔涔而下,濡湿了他的官袍。
“泠崖!”谢钰扯过榻上锦被遮住她的身子。听见槅扇被推开,有人疾步而来,便取出玉牌抛向声来之处,咬牙厉声道:“去崔府里请崔白!若是不来,便绑到别业,不可耽搁!”
*
崔白来得极快,是被泠崖拽上快马,一路颠簸到别业。
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便又被一路带到上房里,给折枝诊脉。
无论再是仓促,崔白也终究是年少成名的崔院正,指尖只隔着帕子往折枝手腕上一落,不消片刻,便站起身来,面色不善地往外间行去。
谢钰见他这幅形貌,眸底的神色愈发暗了几分,只一言不发地抬步跟到前厅。
崔白正往纸上写着药方,见谢钰进来,脸色更是难看,索性出言讥嘲道:“我难得休沐一日,还想陪夫人去庙里进香。没曾想刚起身便被泠崖绑来。还当有什么大事。怎么,女子来癸水,没见过?”
他说着,似乎觉得并不解气,便又冷笑道:“也是,你可能还真没见过。”
谢钰被他这样劈头盖脸一顿嘲笑,面色也是冷了一层,但仍旧是皱眉问道:“女子来癸水,会疼成这样?”
“寻常女子不会。”崔白写完了方子,搁笔吹了吹上头的墨迹,信手递给谢钰:“但你这姑娘是胎里带来的寒症。与寻常女子不同。”
“这病若是好生调养着,兴许能缓解一二。但根治,恐怕不能。”
谢钰接过了方子,闻言眉心锁得愈紧,终于低声道:“她喝过避子汤。”
“不是与你说了,这是胎里带来的寒症。避子汤不过让葵水早来了几日罢了。”崔白说罢便抬步往外走,也是一脸的不悦:“跟着我的方子抓药便是。我还得赶回去见夫人,下次寻我,记得选上值的时候。”
他说着愈发疾步往外走,却在迈过门槛的时候,似又想起了什么,脚步微顿:“不过这避子汤,往后也不必再让她喝了。”
谢钰握着药方的长指骤然收紧,语声低哑:“为何?”
“有这寒症在……”崔白顿了一顿,缓缓开口。
“这位姑娘子嗣上,恐怕艰难。”
-完-
第35章
◎“妹妹是不是忘了,这原本便是我的卧房。”◎
别业不在盛京城中, 府内却自有自己的府医与药房。
加之崔白开的方子上并无特别刁钻的药物,一碗汤药很快便熬好,送至上房。
谢钰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 折枝仍旧蜷身在榻上,露出锦被外的秀脸苍白,眉心上尽是细汗。
谢钰将帷帐束起,沉默着往榻边坐了, 伸手扶她起身。
小姑娘的身子软得似一朵芦花,没有半分力气。
谢钰本想拿个大迎枕替她放在身后, 一伸手却只摸到了旁侧冰冷坚硬的玉枕。
这才想起自己素日里没有用软枕的习惯,薄唇微抿,终于还是坐近了些,让小姑娘倚在自己的身上,将药碗递至她的唇边:“喝药。”
折枝闻见药材的苦香, 本就紧蹙着的秀眉锁得愈发紧了, 身子也抗拒似地轻轻往里躲了一躲:“折枝初来癸水的时候便请过大夫, 喝过许多药。从没什么用处。”
说话间仿佛又带起一阵激烈的痛意, 折枝紧咬着唇忍耐了一阵,再开口时语声愈发虚弱了:“哥哥让我躺一会……忍过这会便好……”
谢钰今日心绪不佳, 也不想多言,见她坚持不肯, 便收回药碗送至自己唇畔, 低头浅饮一口。
随后,便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颌。
薄唇贴上她的朱唇, 不容抗拒地一寸寸将那清苦的药香渡过。
崔白开的这个方子, 格外苦涩。
两人分开时, 折枝本就苍白的面色被苦得又白下一层。若不是腹中疼痛, 身子无力,只怕立时便要逃下床去找蜜饯。
谢钰也略一皱眉,垂手以小银匙搅了搅碗中剩余的汤药。
“妹妹是打算自己喝,还是让我继续喂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