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很轻松,是她最能轻松应对的英语连堂和物理,最后一节英语课老师让她念书里的课文——她总是不得不应召起身按照老师要求的念得大声些,所幸都是b篇小短文,念得快些甚至能让今天背着小香来上班的精致英语老师crystal早些下课——她合理怀疑。
“okayclassover,宝贝们明天早读再见。”她穿着精致的套装和与之相比有些违和的平跟鞋走出教室,但是没关系,等一回办公室她就可以把袋子里的高跟踩上等着老公接她下班回家烛光晚餐。
周弥音喝完杯里的水,趁着最后五分钟把上一节课布置的英语周报的最后一点写完。
“你还没借到礼服外套?”齐樊英坐在前面对着另一个女生说:“这要扣分啊,待会被那更年期看到你不没了?快去看看行政后勤办公室有没有新的现买一件。”
“我中午就去了,后勤老师说校服全送回厂里改新了。”穿着校服常服外套和他说话的女生显得十分焦灼。
“那怎么办啊……你这次语文还没考好。”齐樊英挠挠头,这么一说让她更难受了,一脸欲哭无泪的模样。
周弥音难得插进了别人的对话:“要不你穿我的?我寝室储物柜里还有一套春季礼服,要是待会贺老师问我的话我就说我分不清礼服颜色穿错了。”
齐樊英回头看她:“你别吧,你全班最被他看不顺眼第一名,你要再整这一出……反正你千万别。”
像是得到了她的启发,那个女生犹豫地问道:“要不我穿你的春季礼服?我说我出门搞糊涂了。”
“你都读两年高中了…这个借口能蒙混过关?不过暂时也没办法,就这样吧。”齐樊英皱皱眉,又说:“一会班级列队先走,女儿你带着许泽卉去寝室拿礼服,在正式开始之前到就行,我一会给体育部打招呼,你们从后门走不扣校服分。”
这次临时的颁奖仪式居然是学生会负责,周弥音稍微思忖后随即向齐樊英点点头,和许泽卉两个人脚步紧凑地,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齐樊英:“!女儿你慢点,别摔咯!”
一来一回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但所幸她们住的宿舍楼是离教学区域最近的一栋楼,最终还是在开始前一会到了礼堂门口。
戴着工作牌的体育部部员一看到两件迥色的校服就立刻明白了,让她们在桌上补签到完之后从后面溜进去。
“你是哪个班的。”可就在快要进去的时候被叫住了,那扇门就离她们只有伸手一拉的距离,周弥音回头一看,发现是戴着方框眼镜的副教导主任,此时一脸凶相看着周弥音身旁的那个女生,面色不善,总之不像是来慰问她俩下午饭吃没吃的。
毫不意外地,她下一句就是:“读到高二春秋季校服还搞不明白吗……你这裙子卷过?”
闻言后许泽卉冷汗都要下来了,本来以为可以顺顺利利混进礼堂,此时此刻却被最严厉的教导主任抓个现行,一时之间甚至想不出原因解释。
周弥音见状,连忙脱下身上的外套说道:“老师,是她把校服外套借给我了,我才刚转过来没多久,不好意思老师,下次我就一定记住不会穿错了。”她把脱下的外套递给许泽卉,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即诚恳地看向面色不佳的教导主任。
看她这么做教导主任一时半会也管不上许泽卉悄悄把校裙卷短这件事了,转而眯着眼看主动说话周弥音。
站在一旁的体育部部员大气也不敢出,毕竟这位全校知名的灭绝师太真的做到了随时让人闻风丧胆,在一所私立做到比在公立还要严格的标准执行。
实际上品川学生多的是家世显赫背景不浅的,但她对什么事都是雷霆手段,是品川管理层至于行政组的唯一特例,直管校内管理实权最大的学生会。但也正因为这一点,慈眉善目的校长对她青睐有加,不仅以礼相待,还有她今年将升任副校长的传闻传出已久。
“你知道,不管是不是出于善意,说谎都会受到处罚的吗?”她语气冷漠,让周弥音不得不僵住笑容说:“老师,我没有说谎,那确实是我的春季校服。”一些概念偷换,故意隐去秋季校服没说,加上两人身形相似,校服尺码上大抵不会出错,她在赌她看不出来这件校服到底是谁的。
“哦?原来是我判断错了。”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语气没有一丝波澜:“那行吧,进去吧。”
周弥音松了一口气,和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许泽卉准备拉门进去。
“我说两个人都能走了吗?穿春季校服的留下。”身后的声音很快又打断了她们的脚步。
此时,由于耽误的一段时间,礼堂里的垫乐停止,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正在用祝词准备拉开典礼的序幕:“春华秋实,春天的鲜花会点缀在秋天的硕果上祝以丰盛的庆宴……”
齐樊英坐在座位上急躁地往后门方向看,这次典礼部里决定锻炼新高一部员,他们高二的全程只监管让他们来办这次小活动,他难得清闲坐在写有实验a的班级座位里,还不时和一旁的朋友插科打诨,现在看到典礼开始两个人都没回来,再也没心思去听台上主持人在说什么。
不是打好招呼了吗?高一的怎么做事的。他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心里把那群不靠谱的小崽子骂了一遍,准备起身从座位离开去后门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齐樊英。”更年期班主任适时走过来叫住了他:“干什么呢?”
“老师,我……去趟后面看看部里情况。”齐樊英被这么一打岔,随即编了一个听起来很合理的理由应付老师,但他很快就后悔了。
“不用去,又不是没有老师看着,能出什么事?典礼都开始了别乱走动,回去好好坐着。”班主任站在那儿,语气强硬。
齐樊英一边发憷一边在心里捶胸投足,在痛恨为什么自己没编一个比如要上厕所这种特着急更年期老男人比较理解还不好反驳的理由出礼堂。
但此时此刻,他没办法再重复用这个理由,不然会让他的班主任察觉到异常,发现他是有别的事情要做,那就本末倒置了。
齐樊英只好僵硬地坐回原位,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祈祷无用,意外已经在与此同时发生了,周弥音心里石头就像掉落在峭壁上的缓冲地带,以为平安无事,现在却又面临掉落深渊的威胁边缘。
许泽卉嘴张了张,就被周弥音截断了,她轻轻地向她摇了摇头,回首和教导主任说:“好的老师,那我在门口等。”
教导主任没有任何表情,和她一起目送许泽卉神色犹豫又欲言又止地推门进去了。
而冷面的教导主任也最终也踩着“颁奖典礼正式开始——”的主持词,踏进木质的双开门,随即这座后门在阵阵掌声中响亮地关上,让周弥音也不禁跟着颤了颤。
临走前在她耳边低语的那句话犹在耳边,严词谨行的教导主任语调低沉:“当好人做好事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好好感受,想明白到底为别人牺牲自己甚至还说谎到底值不值得。”
周弥音愣在原地好一会,最终在拒绝几个体育部的高一后辈邀请她去工位上坐着休息的好意后,趁机绕到礼堂背面的窗口蹲下。
阶梯式的礼堂向下凹陷,她从窗口可以俯瞰到黑压压的人群和明亮的舞台。舞台侧面站着一排礼仪队的学生,肩膀挂着绶带,手里端着奖杯和证书,一会将协助校领导和老师给在期中考和市竞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学生颁奖。
“真好啊……”周弥音闷闷地说,可以给陆向珩颁奖。
她在下午课间的时候就跟着班上的同学一起凑热闹挤到人群最前,看到物竞获奖名单最上面陆向珩的名字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陆向珩获奖的消息。
本来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兴趣来参加这个典礼,结果……
周弥音气闷,但毕竟是自己的决定,一时半会也不感到后悔,付出代价就付出代价吧,来中国被影响着脱离原有的行事方式也在情理之中,何必听那个坏女人训导。
但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实际上她那些话说得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说得有些不近人情了,放在以前她可能还会从容地点头表示认同接受,但现在……去他的,当几回圣母又不会缺斤少两。
但当周弥音看到一个个领奖的学生站上高台捧着证书合照留念的时候,她又一边在心里流泪:气死我了早知道就去站那一个星期的站姿进礼仪队了。
当初对着礼仪队长来挖人十分感动但婉拒的情形浮现眼前。
能众目睽睽下站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亲自把荣耀双手奉上,就算自己没有拿奖,也应该会觉得自己背后披满荣光吧。
尤其是这次陆向珩轻轻松松拿了市一,那个词是叫“与有荣焉”来着?想想就觉得好有面子。周弥音觉得自己心里怨念更重了。
但是自己此时此刻只能在礼堂外,一层水泥墙和隔音处理把一切故事和幻想罩在里面,而她就像个局外人一般只能从旁观看,甚至自己的入场券还攥在别人手中。
周弥音的一口气还没叹到底,就被脚步走近的声音打住了。
她以为是刚刚教导主任折返而来,吓得赶快直起了身,站在墙边保持全副武装状态看向来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