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瑎亦不复往年那般需要人百般提醒才闷闷收弓回营,这回,他只骑马在猎场绕了半柱香的功夫,便抄小道,溜到猎宫中,顺路还让子、丑二人将沉照溪请了去。
“沉姑娘,阿蘅她!……”
萧瑎见沉照溪一副了然,顿时也不知都该说什么,只得在她面前来回踱步。
“殿下若信她,静等便是。”
不论以前还是现在,萧瑎最讨厌像沉照溪这种文士,遇事只有淡漠,似早就将万事握于股掌。
他不懂,萧瑾蘅为何痴迷于她。
可若萧瑎肯多细看上几眼,便能瞧见那垂下的袖口愈发扼制不住的颤抖。
灯漏滴尽,是为正午。
萧瑎终是按捺不住,抬掌拍在案上。
“我先前让她至少带几个人,她不要,非说不想连累旁人。要我说,我带着那些兵,为君主战死皆是荣幸。小时候萧时秋同她像了些,可到底男女有别,况且就算双生也有区别。她又哪来的想法,觉得萧时秋会代替她?!她就没有想过,如果那狗东西就想要她的命呢?!”萧瑎似倒豆子般将心中的忧虑诉出;“萧时秋他娘是个宗主,他回去快意江湖不好吗?一个两个都盯着那位子,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好的!!!”
咆哮间,寅翻窗而入,尚未站稳便急匆匆道:“陛下回来了!可伤了胳膊,正在大帐让医官包扎。”
“哎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萧瑎匆匆往门外走去,突然又想到什么,皱着眉又折返到沉照溪面前;“你……不走?”
怕不是吓傻了。
“雍王殿下…等会见到‘她’,还望不要多话。”
“嗯?什么意思?”
“我相信她,若是已经遭到埋伏,我们又怎么确定回来的那个是谁?”
萧瑎的手攥着佩刀,恨不得将面前的桌案统统砍断;“老子去诈一下不就行了?!”
怎的这般迟钝?
沉照溪暗自叹了口气,还是说得更直白些;“殿下莫怪我不敬,您府上已经出了一个李奚,他可是于您有救命之恩。若还有百十个李奚又该如何?他既敢做出这种事,必定有所准备。就这般突兀试探,若是让他察觉,反将一军又该如何自处?何况……若是真遇不测,萧瑾蘅的命还在他手上。”
说了这么些,萧瑎总算反应过来;憋了许久,才对沉照溪道出句‘抱歉’。
沉照溪嘱咐他一切如常便是,可真正到了大帐前,萧瑎却久久不敢进去。
还是宫人进出间,叫里面的人瞧见了;“四哥吗?快些进来,你们先退下。”
百般不适地走进大帐中,萧瑎颇为浮夸地拍了下腿,而后匆匆上前;“哎呀!怎么…怎么伤了?!”
他不时用余光瞟着沉照溪,又怕太过明显,一时如被架在火上炙烤。
“果真是萧时秋……他欲用蒙汗药将朕迷倒,朕假意中计这才得以逃脱,方才已经让裴修带禁军搜人了。倒是四哥,怎么像忘了昨晚说过些什么?”
眼见的萧瑎的脊背越来越僵硬,沉照溪适时开口;“还不是担心你……”
她作担忧状三两步上前,实则正细细打量。
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除了狼狈些没什么异样,就连腰间香囊绳结的样式都是她早间打的那种。
“可疼?”
“无事,瞧见沉姐姐便不疼了,只可惜叫他跑了……”
这声‘沉姐姐’喊得沉照溪恍惚,可她昨夜问过子、丑二人,这世上的确有伪人声音一说。
就这片刻的出神,沉照溪的肩膀就被人搭上,吓得她一惊。
“沉姐姐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