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科忽略他走到贺兰霆面前复述打听来的情报,“昨天夜里的时候……”
顾行之跟着投来注视的目光。
在听到魏科把崔樱跟她阿翁大母的对话打听得一清二楚,说到崔樱这不亚于“以身殉道”后,望向贺兰霆的眼睛登时都直了。
他讥笑着,“她这次,还真是豁出去连命都不要了,以前怎么没见她有这种能耐。该夸她情根深种,还是该夸她真有本事?”
知道他是气不过,魏科还说:“许是看人来的吧。”
顾行之笑意凝结,充满煞气。
贺兰霆:“她现在怎么样了。”
魏科:“大夫来得快,已经缓过来了,说是再晚个一时半刻,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顾行之很快起身,“我去看看。”
贺兰霆跟魏科只能目送他矫健的身影离开这里,“殿下是否也去探望一下,见到殿下,贵女应当也会高兴不少。”
贺兰霆漠然地抬起头,“孤以什么身份探望。”
魏科哑然。
到了这时候,只要顾行之没有说要退亲,他就比贺兰霆有资格去看崔樱,在所有人的眼中那才是名正言顺。
而不是一个太子,步入一个已定亲贵女的闺房。
崔樱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和他有所交流,她为了不让人知道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谁,连眼神都不会往他那放一放。
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的贺兰霆,眼皮淡漠地掀起,抬手揉开蹙皱的眉心,“让方守贵整理药单,取些御贡补品送来。”
人也不是非要见到不可,得知崔樱相安无事就好。
他话刚说完,一道衣着颜色娇嫩的身影紧跟着出现在门前,崔玥害羞地走进来。
魏科:“崔二娘子。”
崔玥很含情脉脉地看着贺兰霆,行礼请安,“大人们都在我阿姐那,我先来代他们招待殿下。”
她的心思瞒不过在场的人,只是想不到崔玥这么大胆连个婢女都不带就过来了。
崔玥就是找准这个人少的机会,才偷溜来的,崔樱的死活与她有什么干系,那不都是她自己作的,结果死也没死成,倒成功的又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顾兄兄去看她了,太子没去,是不是代表对她也就普普通通,没有半点情意在里头。
她眼里对贺兰霆满是仰慕,殿下究竟看上她阿姐什么呢,她和崔樱是同一个父亲,相貌上她不觉得自己比不过对方。
崔樱要是凭借容貌博得太子注意,崔玥想着自己应当也可以,只要太子肯多施舍她几眼,和她多相处一会,也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贺兰霆:“你父亲让你来的?”
这是崔玥自己的主意,但她还是顺着贺兰霆的话撒谎了,“是……”
贺兰霆:“连崔晟都得亲自进见孤,你凭什么身份,敢替他们过来招待。没规没矩,下去。”
崔玥含羞的面色还未消退,一颗春心就被冷冰冰的话语击碎了。
她来不及多看一眼对方英明神武的脸和身姿,就被魏科挡在跟前,“殿下喜静,崔二娘子出去吧。你连官位甚至封号都无,何来资格招待殿下,岂不是放肆。”
崔玥也没被这么直白地奚落过,对方说的明明都是正当的道理,可听在耳中却透着股轻视与讽刺。
她白着脸,是气也是惶恐,身形微微颤抖地看见贺兰霆从魏科背后站起来,他毫无兴趣的从她身边路过,“崔侯的书房在何处,去那等他,顾行之呢,把他叫回来。”
走到半路,贺兰霆道:“此女是‘长舌妇’,崔樱的事与她少不了干系,找个机会,好生治一治她的舌根。”
崔樱确认没有性命之忧后,崔晟等人才从她房里撤走,余氏和数位婢女留下照顾。
顾行之说是去看,实际上连崔樱的院子都没进去,他一靠近就会被拦下,还是崔晟下的命令,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出来,就听崔晟一派严肃清醒的道:“太子与你来此,是为了退亲事宜,还是你变卦了,别有所求。”
顾行之什么都还没说,崔晟好似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这桩亲事退不成了。
书房里倒好茶水的下人出来,跟着闭紧房门,没有里头的吩咐,就再也没有轻易进去打搅过。
崔晟:“既要谈婚事,你顾家长辈为何不来。”
顾行之:“此事是我不想让家中大人参与,觉得不过是件小事,没有不敬之意,我可以自己处理。保险起见,未免宰辅大人和光禄大人不相信,于是请了太子殿下过来,帮忙作证,今日说的话绝无虚假。”
“团圆夜那日都是误会,与崔樱同行的人乃是我之前的同僚,曾在春猎与崔樱认识,凑巧碰见,没有私会这种事发生。我与崔樱的亲事不变,婚约还在,外面的流言蜚语我会出面澄清,崔樱也无需再被府上除名赶出家门。”
崔晟与崔崛父子二人难得的,不约而同的静默下来。
虽然不知道顾行之为什么突然变化,但他能不计较对崔樱和崔家无异于是件好事。
只是,就连崔樱自己都承认她不是完璧之身了,为何顾行之还要帮她说话,难道他真的不介意自己未来妻子早已失去贞洁给了别的男子。
如果是,那他未免也太大度了些。
崔崛谨慎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行之言之凿凿,他忽地眼里露出一丝别有意味的眼神,“千真万确。殿下在此,我怎敢说谎。”
说罢,顾行之还把目光投向贺兰霆,“是吧,表兄?”拿崔樱来换官位,加上崔家的补偿,到底不亏。
面对崔晟跟崔崛幽深的充满怀疑和猜测的凝视,贺兰霆的回应比顾行之要简洁利落得多,也更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