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曾:“这话你进去当佟局的面说。”
李瓒:“我不如先分配遗产。”
老曾扔给他一个收音机,然后说了个数字,那是调频的赫兹。
民生为先?
李瓒正好熟悉这数字,接过收音机顺便瞥了眼赵颜里,挥手说道:“陈婕,带她去录笔录。”
陈婕听令行事,押着赵颜里回自己桌问话。
李瓒正调频,刑侦办里有人刚接了电话便高声喊:“李队,佟局找您。”
他懒懒应了声,握着收音机迈开长腿出门右拐,调频准确,进入民生为先栏目。
漫长的分局廊道不时穿过抱文件的警局人员,日常看似悠闲实则繁忙而琐屑,他们或低头交谈,或是在行进中见到李瓒便停下问好,接着继续匆忙的步伐。
走过几扇玻璃窗,少见的阳光刺穿厚重的云层洒落人间,人走在阳光里也像是漫步在了人间最灿烂美好的地方。
李瓒跨过了窗户,没入灯影中,面无表情地听着民生为先栏目的报道以及——群众的愤怒。
*
时间回到早上八点钟。
“……我台记者在案发现场报道时发现某些公职人员提早离场,溜闲偷懒不干实事。
经调查,一年来数起本该由东城分局处理的案件被以不知名理由转交市局,此次碎尸案亦有市局刑警参与。
由此我们是否有理由认为分局某些公职人员尸位素餐、狗占马槽,德不配位、无所作为?我们是否有权利质疑,分局刑侦办能不能独立处理恶性碎尸案?我们是否能期待一个克勤克俭、有所作为的东城区分局?
……
民生为先栏目记者赵颜里为您报道。”
电台栏目一报道,市局和分局的投诉热线电话就响了整整一上午。
喜爱听收音机的老年人,雷打不动播放民生为先早间栏目的部分出租车、公交车作为传播途径,将此报道面向观众传播了出去。
热线电话被打爆,群众的质疑如雪花飘扬而来。
动静之大,连市局领导都惊动了。
在了解前因后果后,市局局长当即决定慎重对待,于是拨通电话。
这通连线很快就到了东城区分局局长的办公室。
*
“污蔑。”李瓒义正言辞:“这是嫉妒我英俊的容颜和出众的才能!”
“嫉妒你个叼毛!”
“叔,不雅。”
“叫什么叔!公私分明,别跟我套近乎!”涉及退休大业,佟局翻脸无情,实力证明他跟李瓒的情谊有多脆弱。“舆论导向已经把我们分局推到群众面前,要是这命案解决不了!或是让市局动手解决了!你我都得提前滚蛋。”
李瓒沉吟半晌:“给退休金吗?”
佟局:“伤残保险金,我出。”
李瓒摸了下鼻子,干咳一声:“倒也不必。”
他无所谓舆论导向,不过多少得顾及佟局,人还想着风光退休。
“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没数我不关心,反正这事你得办的漂亮。还有时间,你得拿捏准了。不能晚,也不能太早。”佟局背着手,奸诈老狐狸偏长一张忠厚面相,算计人的时候像导人向善:“新洲市局局长要交接换人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像他这样的老资历,只要不犯大错,还是能安度晚年。
但其他人就不行了,还年轻气盛的李瓒,一条腿瘸了不能跑前线的曾期民……这些都是被摆到明面上等着试刃开锋的磨刀石!
“分局名声在外,现在又被推到风口浪尖。侦破案件这事,太快,群众不相信,功劳都得被算到市局那颗拔尖的青苗子上。太慢,那就是坐实我们办事不利、狗占马槽的罪名。”
本来侦破案件的速度是越快越好,但民生为先猝不及防搞这么一出,分局就处于两难尴尬的局面。
破案速度太慢会被苛责无能不作为,太快反而被怀疑真实性。
瓜田李下就算李瓒破案破得漂漂亮亮的,在市局和群众眼里恐怕也会觉得这是埋了不少黑幕来遮羞。
“啊,知道了。”李瓒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仿佛功勋挂在谁头上都一样。“市局新局长是什么人?”
“叫程为平。”
“没听过。”
“明湾区分局的,前年在省公安厅任经侦处副处长,为人公正不讲情面。”佟局勉强说了句好话,接下来忍不住絮叨:“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要是上任抓典型,我们分局就是头一个!唉,怎么就跟我们不亲?”
佟局发愁,愁就愁在不亲没法谈感情。
李瓒有点惊讶,粤江市公安局历任局长一般先从省厅调任,然后放到市区分局管个一年左右,再调任市局。
‘下放’的分区几乎墨守成规地挑选靠近市中心的三个区,而明湾区近市郊,社会生态略逊一筹,一般来说都不会有人挑这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