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被娇惯坏了,还特别理直气壮,被说烦了就嚷嚷着要叛逆,偏偏他和孙氏下不了狠心,用大棒子抽逆子。
孙氏心里有点阮氏和乔氏的酸劲儿了,“咱养他这么些年不见他听话,娶个媳妇倒成了耙耳朵。”
再说陆含玉嫁进来快仨月,也没见她有啥动静。
福气大不大的不说,肚子反正不太争气,当年阮氏可是一进门就开怀了的,乔氏第三个月也有了反应。
季父撇嘴,“能有人说动他你还不高兴?以前也不见他听话,这辈子顶到头就是个童生,说出去让人笑话咱家把好苗子养歪了。”
见老妻面色仍然不虞,他反应过来,“又有人在你跟前说啥了?你可得明白,说不定将来得靠六娘,三郎才能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虽然季父总压着自己别对小儿子抱希望,可……万一呢?没有爷娘不望子成龙的。
孙氏让季父这番美好展望说得呼吸都急促了些,要真有那一天,她这辈子就太值了。
她带着憧憬,很快放下成见找到陆含玉,说话没了前两日的别扭,又热切起来。
“六娘你们打算多在家住些时日还是要去府城?三郎我日日逮不着他,咱家准备起房子,好给大壮定亲,我问清楚好做安排。”
阮氏听得心头热乎,也拉着乔氏凑上来,“对对对,要是大壮他三叔在家,咱怎么都得把定亲宴搞得像样点。”
乔氏都笑眯眯道,“就是怕太热闹影响三郎读书,家里要是起新房,哪儿都没有三郎的书房更重要。”
陆含玉:“……”
见过舍不得家人出行的,没见过这样变着法儿的赶人走的,季三郎以前到底多狗憎人厌?
她没在意家婆态度的细微变化,忍着笑回答:“现在时候还早,好些考完的学子都还没回来呢,府学那边在七月份过去也来得及。”
孙氏还是舍不得儿子,她算了下,现在五月中,也就还有一个多月,她也就不说啥了。
阮氏和乔氏就没那么舍不得。
阮氏嘀咕,“其实要我说三郎去县城住也好,估计三郎再在家待几日,就得有人找他拉架去。”
陆含玉捐学田那日,季弘远用腚疼做借口回去躺着了。
后头应了好几次狐朋狗友的请,吃吃喝喝不耽误,就是一问继续考的事儿就顾左右而言他。
每每等散了场,别人才发现又让季弘远给忽悠瘸了。
不几日功夫,对季弘远知根知底的村里人就明白——得,季三郎还是那个季三郎,他不想拉屎,谁也摁不动他。
又压了赌局,前头还输了的人家免不了就要心浮气躁,在家里干仗。
妇人们忘了季弘远中秀才后,她们主动给家里男人或晚辈银钱的事儿,埋怨家里郎君输得底儿掉也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
倒是没人说季大秀才不带人学好了,就是埋怨家里人不会过日子。
被念叨烦了的汉子免不了就要拿陆含玉说事儿,反嘴埋怨娘子不旺夫或阿娘没大福气,家里没赚钱的运道。
这样一来还得了?
好几家夜里都闹得鸡飞狗跳,邻里街坊一听就知道咋回事。
季大郎和季二郎都跟媳妇嘀咕过,他们也不明白,如果三郎不愿意上进,为啥还一直读书?
跟他们一样早早从私塾出来下地,不就没这回事了吗?
哦,你天生个好脑瓜,小小年纪就中了童生,臭号里都能考中禀膳生,你还不想上进,别说亏心不亏心,你读书图啥?
乔氏问出来了,“咱也不是嫌三郎,家里人怎么看三郎都亲,就是他这想法咱实在弄不明白。”
陆含玉微笑,她明白。
读书就不用干体力活,一直读书又不想吃科举的苦,那赚钱甚至吃软饭的机会也更多些,季弘远机灵着呢。
要不是他一直读书,她也没机会嫁给这个大机灵。
可话不能这么说,陆含玉笑道,“三郎就是年纪还小,心性有些不定,给他点时间,慢慢就好了。”
阮氏撇嘴,还小呢,大郎在这个年纪,大壮都会走路了。
乔氏看了眼陆含玉的肚子,陆含玉眼神多尖啊,不等她说话,立刻挽住孙氏的胳膊转移话题。
“三郎其实现在也懂事,他没闲着,是帮我阿爷的忙呢。”
她把县城里有人找麻烦的事儿描述一番,又把季弘远的点子跟满脸气愤的季家人也说了。
孙氏恨得直拍巴掌,“我要在那,大耳瓜子抽死那生儿子没□□的,眼红人家挣钱吃香喝辣,不先转身看看自己多臭!”
阮氏和乔氏也跟着愤慨起来,乡下妇人骂人,问候别人祖宗十八代都不重样的。
陆含玉不觉得粗鄙,她只轻轻松了口气,心里也有些歉疚。
她和季弘远夜里是挺能折腾,但她都偷偷点了自己的穴位让传宗接代的可能流出去了。
指不定季弘远啥时候就能考中举人,到时候要去京城,她身上还背负着那么多人命的血债,她不敢在这时候生孩子。
几人说话的功夫,季弘远在书房里乐滋滋看话本子呢。
对联已经写的差不多,他早练出一手的好字,写字也快,一天就能写百八十幅对联,青衫早往县城送过许多回。
县城里的估计还没消耗完,他也就没那么勤快,有一搭没一搭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