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根……”褚郎君急得差点说漏嘴,他深吸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嘴。
他拉住褚娘子尽量放缓语气,“当年追根究底是咱们不孝,不管外父外姑如何,他们到底是养育了你一场。”
他又道,“这些年我怕他们不肯接受我和孩子们,也委屈你跟家里人生疏,如今不同了,就算是为着孩子着想,这门亲戚咱也不能丢。”
他压低嗓音,“你就不想让三个小郎,娶几个好儿媳回来伺候你?”
褚娘子翻个白眼,“我没有那个命,你信不信现在凑上去,甭管是季家还是季三郎,都能把咱打出来。”
褚郎君沮丧极了,说了实话,“难不成咱就眼睁睁看着肥肉从嘴边溜走?”
“做梦呢,我就不是季家的种了?”褚娘子冷哼,将排骨下锅焯水。
嗯?褚郎君抬起头看着褚娘子。
“起开,碍手碍脚的,你急什么。”褚娘子一屁股把褚郎君撅出厨房。
等放上豆角和大料炖上排骨,她才在自己衣裳上擦了擦手,扭着屁股回房,咬咬牙,拿着装银钱的荷包出了门。
褚三郎偷偷在门边上看,过了会儿跑去跟阿爷报信。
“阿爷,阿娘去了常婆子家,是要给阿兄说亲了吗?”
褚郎君有些摸不着头脑,娘子还有心情给大郎说亲?
她就不怕别人笑话,她把举人给撵出去了?
褚娘子还真就不怕。
常婆子跟周娘子一个行当,是益州府出了名的媒婆,好些秀才家的姻缘都是她说成的,业务能力比周娘子还强,嘴皮子很利落。
所以她不怕猪见爬。
见着褚娘子,常婆子大腿一拍,“哎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褚娘子还能登我家门,难不成是举人翁的侄子要说亲了?咱这里庙小,可没有合适的人选。”
褚娘子将荷包甩在常婆子面前,一屁股坐她家软榻上,“得了吧,我今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也不是为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说亲。”
常婆子掂了掂荷包,得有十两!褚娘子真是下血本了。
“那你为啥来?总不能是给举人翁说亲吧?”
褚娘子眼皮子一耷拉,“咋就不能给他说亲。我娘家待我刻薄,我也没想沾我这兄弟的光,可打断骨头连着筋,他出息了我不往上凑,却不能真不为他考虑。”
常婆子偷偷翻个白眼,她信猪见爬的话才有鬼了。
“你难道不知我这兄弟娶的是个商户女?他既然能中举,以后就可能是中进士,哪怕我跟季家不来往,真要有人欺负,我求上门他还能把我撵出来?”褚娘子斜眼看着常婆子。
“你们都叫我猪见爬,论算账我比你们都精明,所以我不能让人挡了我兄弟的路。”
褚娘子这么说,常婆子还真信几分。
说起忽悠人来,季家大概也就褚娘子跟季弘远比较像,要不然当年她也不敢跟人跑了。
她挪挪屁股,常家软塌吱嘎吱嘎响了几声,像极了狐狸的叫声。
“这举人参加会试,娶了商贾女的都会被记录在册,听说是殿试时有妨碍。咱也不清楚其中内情,可益州府但凡往京城去考试的,你见哪家有商户出身的娘子?”
常婆子摇头,还真没有。
就是有的,也要么休,要么自请为妾,都知道朝廷不许当官的跟商人勾结。
褚娘子又道,“所以等三郎回来,就劳烦常娘子你给挑个好人家的女郎,哪怕是寻常人家呢,也比商户女强。此事也不必说与三郎听,我说了不往上凑就不往上凑,好刃还要留到关键时候用。”
常婆子心下了然,说白了褚娘子这还是曲线救国。
要是有个她做主娶进门的娘子,以后枕边风吹一吹,啥关系修复不了啊。
常婆子笑眯眯笃定地问:“那褚娘子心里可有现成的人选?”
若跟褚家沾亲带故,恐怕是不好说成。
褚娘子抬起头看着常婆子,“我看常娘子你东床家里的外侄女就不错,你觉得呢?”
常婆子眼神一亮,立刻动了心。
好家伙,她还以为褚娘子是想花银子修复跟兄弟的关系,没想到她图的更大。
这要是真能成,常婆子闺女婆家能出个举人娘子,她闺女日子能不好过?
闺女日子好过了,能不贴补娘家?
常婆子和闺女婆家都得感谢褚娘子,到时候成了一家人,谁记褚娘子的情,重要吗?
两个人对视一眼,突然都笑了出来。
“褚娘子对兄弟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真是叫人感动,老婆子我都佩服,都说长姐如母,果然啊!”
常婆子将银子推回去,“这件事包在老婆子我身上了,你只管放心,银子就不必了,到时候咱还得请你上门喝酒。”
褚娘子看着推回来的银子,心疼的厉害,却还是推了回去。
“这银子就当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是我提前给外侄女添妆了。你也别急着推辞,三郎是个执拗性子,就怕他知道了得跟我对着干,还是得多些人劝劝他,好让他知道自己娶个商户女的弊端才好。”
常婆子心下一动,明白这银子到底是干嘛的了,这是雇人散播流言,找人笑话举人翁的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