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得派人赶在陈家前头,将季家人接出来。
青衫自然明白陆含玉的意思,“我跟含宁商量好了,若真有意外,让二郎和五郎护着爷娘和孩子离开。”
二郎是为了给陆家留后,五郎最小,轻功也好,让他们两个护着家里人走,胜算更大一些。
“也不一定就会走到那一步。”陆含玉怕青衫冲动,赶紧道。
随即她想到季弘远脸上的疲乏,迟疑了下,还是轻声道,“还有件事得你亲自去办,我要将殷氏九曲都酿出来。”
青衫诧异极了,“为啥?下三曲酿造时会有异像,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落叶曲夜里会发光,落纷曲香味挡不住,落年曲毒性不小。
这三个类别的酒,就是殷十六还在的时候都不会轻易去酿制,就是怕招人的眼。
更别说现在,还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季宅呢,但凡有一点纰漏,长敬候府肯定是宁杀勿纵。
陆含玉不愿意多说,“你听我的便是,到时候在我院子里挖个地窖,酿好了再还原,不会让人发现的。”
季弘远说在殿试见圣人的感受,让她心里一直落下个疑惑的根儿,这让她断断续续做了许久噩梦,连季弘远都没敢说。
若真遇到最坏的情况,与其便宜陈老贼,她更愿意把殷氏九曲献给圣人,但求哪怕一点点生机也好。
青衫皱着眉瞪了陆含玉好半天,“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别想甩开我,当初阿爷救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为你顶命的,你若有事,我绝不独活。”
‘嘭’的一声,像是有谁撞到了树上。
陆含玉早看见陆含宁了,她哭笑不得地推青衫,“你放心,我比谁都惜命,不过我跟三郎好得很,不能跟你同生共死,你死心吧,我不能抢阿兄的媳妇。”
青衫:“……”她不是那个意思好吗?
可扭过头,看见陆含宁捂着脑门,脸色难过,还要勉强冲着她笑,青衫心里有点不自在,还有点微微发疼。
她叹了口气,“总之你不许什么都自己做主,有事儿大家一起扛。”
陆含玉笑,“听你的。”
等青衫拽着陆含宁离开,陆含玉面上的笑才落下来,她看着皇城的方向站了许久。
只希望事情不要像她想的那样吧。
若仇人是陈嗣,她还能报仇,可若仇人是……也许殷氏九曲都保不住所有人的性命。
就在她看着皇城方向发呆的时候,季弘远已经捧着厚厚几叠整理好的筒卷,跟在吴大伴身后,往太极殿去。
到了太极殿,吴大伴小声提醒,“陛下已经让记录起居注的秦舍人回中书省了,季舍人既然也出自中书省,这面圣的起居注,就由季舍人回去补上。”
季弘远心下一动,露出个浅笑,“多谢大伴提醒,我记下了。”
吴大伴没陪着他进去,说完了该说的话,就让季弘远一个人进了大殿,他在外头守着。
要说一开始季弘远还没感觉出不对劲,圣人身边的大伴亲自守门,殿内没有任何伺候的人,都让他心里有些发沉。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姚家答应会给他机会让他在圣人身边伺候,今日这个空子就是姚家提供的,旁的整理籍册的舍人都请休,唯他一人在,只能他来面圣。
可无论如何,负责起居注的舍人不该不在,殿内也不该没人。
就算季弘远再没见识,他看了那么多话本子也知道啥意思。
娘咧,这像是要密谈?
一个说不好就会被灭口的那种?
“想什么呢?”头顶传来温和的问话。
季弘远突然打了个寒蝉,下意识回话,“想臣脖子够不够硬。”
武晟帝低低笑了出来,“你这是担心说错了话,朕立刻就会要了你的脑袋?”
季弘远反应过来,恭敬跪在殿前,小心将东西放在一旁,行大礼。
“臣不担心陛下会滥杀无辜,只是小子出身乡野,头回独自面圣有些惶恐,实在控制不住瞎想,还望陛下恕罪。”
武晟帝含笑叫了起,“就你这臭小子,能将朕最信重的两大家玩弄于鼓掌之中,还好意思说自己无辜?”
季弘远刚站起来,闻言又跪下了,“臣冤枉啊,微臣不过小小舍人,哪儿敢骑在老虎头上拉屎。”
武晟帝:“……你起来,好好说话。”都说伴君如伴虎,他总觉得自己刚才脏了。
季弘远眨巴着那双真诚的桃花眸子,“陛下还是让微臣跪着吧,微臣胆儿小,一遍遍下跪,膝盖受不住。”
武晟帝顿了下,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他,“难怪你能当临安的女婿,说不准你俩上辈子就是一家人,明明是个能人,偏偏长了张嘴。”
季弘远愣了,他猛地抬起头,看着端坐在上首那位即便上了年纪仍然威严的圣人,清楚地看到了圣人眼中的笑意和戏谑。
影卫统领殷十六,字临安,据说这字是圣人赐的,寓意所临之处,国泰民安。
饶是聪明如季三郎,也忍不住浑身僵在原地,头一回,他脑袋瓜子彻彻底底空白一片。
亲娘啊,他是要被灭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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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