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綦铺展地图,依据来使报,以手点查所失城关。
西五路管界山川,随他的指头瘪了一片,到与夏接壤的隘口停住。折尺为里,则让人倒竖眉毛。
二位宗王的暗卫此时归来,将朔北以北制置使所传隐情禀报完毕,正与数日前递信所述分毫不差。
赵綦摇头:“姜大官人不妥,怎么能让个西夏王子抽了主筋,到如此田地?”
夏人以控万里大漠为傲,自诩“白上国”,受契丹封时,犹然觉得拓跋氏当与耶律氏同起同坐,其桀骜至此;西夏王子初次犯北,更是将少年赵钺拖入苦战,险些令其命丧萧关;如今面对溃败的新帅和乏师,王子怎能不似虎,追嗅血味,势要拿下皮肉?赵綦说得虽然轻描淡写,其实也清楚王子勇武,在心里权衡。实在无头绪了,他才装镇定,偷看一眼赵钺,发现皇叔正在望着自己手底的地图,便让出一些身位。
赵钺是在想往事。
地图他无需多看,早已烂熟于心,熟到何处关隘烽火,何处城堞连绵,几座守宿,几座白露屋,闭眼即观画,皆能整齐如阵地展开。
他凝着眼神,不过是记起三年前自己将要前往杏林置府,走时由手下几位老行营总管陪同,去参看潮国公长子姜蒙教习军士的事。
大抵姜氏一脉都是翩然客,只有身服白帢青衫,入水或入黄沙,才能不动其清质。赵钺那时不知姜琳,只知潮国公二子姜绰在储君侧当文翰,有桐叶槐花美誉,所以远远地看见和其面目相像的姜蒙披甲执鞭,竟有些不好评价。
姜蒙还是青年,比赵钺入行伍的时间要晚,从地方路调回中都,仍带了多余的锐气与倔强。见赵钺负手立于砦边,身后跟了一帮人,他就有些急于求成了,下令诸军,按几日前在外岗的操演,开掘土河。
“啧,”一位行营不禁咂舌,欲派人指正,见亲王冷眼静观,顿觉自己不好多这一趟事,过后才说,“土河前需量人,土河后可量地,却一个都不做,这真是……看来那位大官人背兵书,也没背到点子上啊。”另有几位行营纠正,说古时纸上谈兵的赵括尽背到点上,甚至能够训话名将,后来还不是败在长平,可见这事与背没背到点上,无多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