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谢剑白为小鸟做了窝,他捧着受伤而奄奄一息的小鸟,将它放进窝里,然后按照自己曾经在书中看过的理论,开始自学治愈之术。
他不忍心拿动物试错,便一次次割开自己的手臂,再治愈自己。如此两天后,他竟然真的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治愈之术。
少年救治了小鸟,小鸟伤好之后却不愿离开,它在院外的大树筑巢,只要他一吹口哨,鸟儿就会飞向他。
他悉心照料的小猫小狗都已经长大,还把兔子和鱼养得肥肥胖胖,看起来比他还要健康一些。
少年已经很乖很听话了,他生活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每日都要学习远超年龄的课程,练剑练到手心磨出厚厚的茧子,虞承衍看得心惊肉跳的。
虞承衍想到他自己的小时候,怪不得那时谢剑白会毫无人性地为他制定恐怖的学习计划,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样程度的学习修炼对于孩子而言是不人道的——毕竟他自己就是这么长大的啊!
他甚至从未看见少年谢剑白哭过一次,哪怕是委屈。少年真的已经很吃苦、很努力地做到师父师叔们的要求了。
直到有一天,郭正诚来了后院。
男人一般都在主屋里见他,很少来少年日常居住的院子里。
少年本来抱着小猫,忽然看到郭正诚过来,他有些吃惊,有些畏惧,但也很高兴。
他规规矩矩地问好,“师父。”
这些年来,少年被教了很多规矩,从书本再到每日的课程,无时无刻都对他灌输着尊师敬师,尊重长辈的思想。
哪怕郭正诚徒有威严,对他只是严厉,却从不关心。可是对于小小的少年而言,讨好长辈、希望得到他的认可已经深入骨髓,却从未意识到自己一直被虐待。
这一日,郭正诚第一次对少年如此和蔼可亲。
“剑白,过来。”
他摆了摆手指,让拘谨的少年靠近,然后揽住他的肩膀。
少年从未被师父如此亲近地对待过,他更紧张了。漂亮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
“你很优秀,剑术的基础已经打得很扎实了。”郭正诚和蔼地说,“也到了你该入道的时候了。剑白,高兴吗?”
少年聪明的脑筋在大人的和颜悦色下宕机,他甚至没有思考,便跟着师父的话点头。用下意识的认可和赞同,想要将师父的关心和注意留得更久。
幕外的虞承衍脑中却响起警铃,这老东西忽然这么和颜悦色,绝对没有好事!
不待他想明白,郭正诚却忽然抬起头,看向院外的大树。
“那是你救的鸟儿?”郭正诚和蔼地说,“让师父看看。”
少年听话地吹起口哨,树梢间,一只鸟儿展翅飞来,落在少年的手臂上。它抖了抖翅膀,歪歪脑袋,在他的手上跳了跳。
“真漂亮啊。”男人赞美道。
“这是……”
少年刚要开口介绍,郭正诚却拍了拍他肩膀,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杀了它。”郭正诚平静地命令道。
少年惊愕地抬起头,郭正诚淡淡地说,“想要入杀戮道,必须要以血为引,最好是至爱亲朋、重要之人。可惜你没有亲人,这些畜生倒是可以勉强一用。”
“不、不要、不要!”
少年慌乱地向后退去,他想要赶走灵鸟,可是鸟儿在半空中盘旋一圈,又飞了回来,被孙正诚一把扼住喉咙,提在手里。
“来,乖徒。第一次为师帮你。”郭正诚攥住少年的手腕,他淡淡地说,“你是个乖孩子,不要让师父生气。”
虞承衍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他没有想到谢剑白竟然是这样进入杀戮道,更没想到,郭正诚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才将那些动物送给他,让少年日夜照料,产生感情。
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郭正诚是不是后悔将谢剑白的全家人杀光,却忘记留下一个让他能够痛下杀手好入道的亲朋。
疯子……真是个疯子!
夜幕落下,后院一片死寂。
少年跪在黑暗当中,双手上的鲜血已经不再滚烫。
他低垂着头,神情灰败而麻木,黑色的瞳孔看不见底。
天空上雷云翻滚,紫电隆隆作响——这是金丹期的雷劫!
郭正诚和其他四个师叔都出现在后院,郭正诚捋了捋胡子,满意地说,“好啊,时间正好,剑白,专心地渡过雷劫,为师和你的师叔助你护法!”
然而,谢剑白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他垂着头,任由一道紫电划过苍穹,劈向他的脊背!
这一下让所有人都心下一惊,五个修士合力出手,才堪堪抗下这一击,然而少年的后背仍然被雷劫劈得皮开肉绽。
在其他四人展开法宝的那一刻,郭正诚怒气冲冲地走向少年,拽住他的衣领,伸手便是一巴掌。
“谢剑白,你在做什么?为了几个畜生,你不想活了?”郭正诚冷冷地说,“师父的话,你也不放在心上了?!”
少年缓缓转过脸。
郭正诚对上他双眸的时候,心中忽然闪过不祥的感受。
那不该是一个孩子的眼神,孩子会伤心,会恐惧会哭会闹,可不该是这样木然又冷淡。
郭正诚松了手,他向后退了几步,声色俱厉地说,“愣着做什么,快点打坐!”
他心中有些不安,直到看着少年谢剑白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抵抗雷劫,郭正诚才勉强按下不安。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怎么会忽然畏惧一个孩子?绝对是他太紧张了。他这样宽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