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跑进上环地铁站。
从德辅道中大堂而入,在光滑砖面超速跋涉,倒影命悬一线的紧张。站内标识黑底白字,形似灵堂挽联。广播女声死气沉沉,广东话完了便是英文播报——免费接驳机场快线,听上去像接驳地狱快线。
无人同情亡命鸳鸯。
有市民被他俩撞开,急急开骂,“赶着去死啊,你两个冚家铲!”
黑衣人从扶手梯上快步逆行而来,虎视眈眈,朝天花开了一枪。
地铁内众人尖叫着抱头蹲下——
叶世文松开程真的手,右臂撑在闸机顶上,纵身一跃,潇洒逃票。他立即转身,想扶程真过来。只见她踩上闸机侧面,连裙底也不遮掩,袒露那条紧身打底短裤。
轻巧以双臂撑高,腿绷直,腹背用力,她做了个自由体操的侧空翻。
叶世文惊艳一怔。
“还不走?”
程真冲得极快,眼见列车到站,大门启动,只抛下这句话给叶世文。
又一记枪声从上空擦过。
已出车的人听见,惊得立即跑回车内。一时间如鱼夺食,身迭身,博头位,挤在门口水泄不通。
黑衣人越过闸机,离列车门口渐近,来不及了。
叶世文掏出手枪与相机,塞进程真手里,“枪里只剩下两发子弹,你拿来以防万一!”
“那你呢?”
程真瞪大眼。
“我引开他们,你先走!”
“叶世文!”
“听话!”
叶世文趁尚未关门,把程真硬推入列车内。她身形娇小,叁两下滑过人堆,回头一看,叶世文往林士街大堂方向跑去。
黑衣人紧追其后。
那两枪打在天花,看来杜元的命令是生擒,而非见尸。
生擒,尚有口气也叫生擒,断手断脚断子孙根,下场让人不敢想象。
还未跑到出口,叶世文就被其中二人持枪截住去路。他收紧脚步,胸口起伏激烈,识趣地举高双手往后退。
“嘿,嘿,easy,ok?我英文好poor,你们应该听得懂广东话吧?”
“叼你老母,我们是中国人!”
叶世文苦笑几声,“两位身手不凡,看来是少林弟子——”
“搜他身!”黑衣人无心讲笑,“他肯定有枪!”
砰!
枪声擦过——
其中一个黑衣人捂腿倒下,墨镜剥落,露出痛苦表情。腿上枪眼汩汩冒血,不知被从何而来的子弹击穿肌肉。
叶世文立即反应过来,趁机扑倒另一名黑衣人,把他压在中枪那位身上。夺过他手中的枪,枪柄用力砸在最底下那个男人后脑,惨叫声断绝,当场半死。
在凭武力话事的时刻,叶世文确实像极一只禽兽。
他挥拳打在另一个的太阳穴上,一下,又一下,再一下,直到那人无法抵抗,昏迷不醒。指骨与肉体撞击,响得可怕,是正常人类都要捂耳避开的声音。
他已经不是在抵御危险。
而是沉浸这种发泄式的快感。
“停手啊!”
程真躲在通道角落,握枪的虎口仍在震颤,眼见叶世文要把人打死,忍不住大声开口呵斥。
她上了车,却为引开另外两个黑衣人,又下了车。
二人发现她的踪迹,立即调头去追。
程真往后跑,未到车尾,又再钻入列车,灵活挤着人群移动。走过叁个车门,她知道身后危险越来越近,心跳激烈,不敢回头。
叮叮叮——
在即将关门前叁秒,她顺手抓了靠近门口那位师奶的屁股,用力一捏。师奶吃痛,震惊望向身旁年轻男人,抬手就打,扯高嗓音尖叫。
“连我都摸?!我这个年纪可以做你老母了,死衰仔!”
“我会摸你?!八婆,你是不是在做春梦?!”
二人男女混双狂打,群众纷纷围观,挡住出口,呼吸稀薄空气。程真趁乱弯腰闪离列车,车门锁上,把只差几个身位就能擒获她的黑衣人一并带走。
她要去救叶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