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喔,我今日没见过他。”
“你现在调头,回慧云体联。如果郑老出现,你立即打电话给我。”
洪正德挂断电话。
他黑着脸,坐进自己的车里,左右张望一番,又拨号,“阿真,你在哪里?”
“地球。”
洪正德恼了,“没心情跟你讲笑,现在去百老汇等我。”
“日光日白见面?太显眼了,等半夜。”
“我老顶现在怀疑是屠振邦在包庇叶世文。”
“你们差佬查案查到傻了?”程真语气不屑,“这两个简直是血海深仇,谁都不会包庇谁。”
“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我才约你。”洪正德苦笑一声,“我下午要过去慧云体联接手,今晚没时间见你。你先去电影院,电话里面讲不清。”
他吐出一口闷气,“我现在怀疑那只鬼另有其人,我有事要你帮忙。”
“每次找我都没好事。”程真嘟囔一句,又应下,“我现在去。”
洪正德把车驶离。
2001年5月10日。
日光热起来,比火焰更炙眼。人与城市的关系,既有依赖,又有反哺。像一双终日争执的父与子,你嫌我不好,我也嫌你不孝。
都在盼着对方先付出些什么来成全自己。
洪正德生在此,长在此,对红港怀着终老希冀,想在这片土地上显赫一份薄名。当年报考警察,黎茵意见最大,她总是胆怯,说自己不想做烈士遗孀。
洪正德听完哈哈大笑,“我若牺牲了,你就拿我的抚恤金做嫁妆,嫁给另一个男人。”
敢这样开玩笑,是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有信心能在警坛施展拳脚,捧一堆闪耀勋章,与儿孙戏话当年替港民警恶惩奸的英雄事迹。
他自认是个有抱负的人。
穿起这身制服,手足同心,警察也拜关二爷,重情重义。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要在自己的队伍里面抓鬼。
曹胜炎案,是郑志添带着他查的。当时,郑志添还笑呵呵问他,“阿德,查熟人,会不会下不了手?”
“怎么会呢?我在学堂(警校)拿银鸡头的时候发过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哈哈哈,那个字不是念蔗吗?”
“蔗就蔗,保证这次掂过碌蔗(一切顺利)!”
果然,他们在那桩案后都升职加薪了。荣誉的荣,也可以是虚荣的荣。肩上两粒花,确实很轻,状若无物,一颗别针就能扣紧;但又很重,压在肩头,叮嘱他们扛起警察的责任。
洪正德不愿设想最坏结果。
车停在斑马线前。手提电话响起,他瞄一眼,是陌生号码,没有接。对方不肯停,洪正德犹豫两秒,还是决定接听。
“喂?”
“洪sir。”
这把声音有些耳熟。
洪正德问,“哪位?”
“你现在叫程真回去。”
洪正德双眼睁大,“叶世文?”
叶世文道,“你不准再见她。”
“你有什么资格指使我?”
“别人当差,你当差,怎么就你死蠢,现在才发现自己人是鬼?又打算让她帮你陷害杜元,钓内鬼出来?”
洪正德又气又好笑,“你先顾好你自己吧,你以为她还是你女人?她早就背叛你了。”
叶世文没理会,“你不如想想,我为什么现在给你打电话?”
洪正德沉默。
叶世文听见他呼吸声渐重,无声地笑,“跟我玩吧,我保你平步青云,信不信?”